第4章 缺粮少食
得了容鸢的承诺,豆豆才终于渐渐止住眼泪,小脸盘上露出笑模样来。
容鸢轻轻为他拭去眼泪鼻涕,嘴角勾起个浅淡的笑意:“饿不饿?”
“嗯。”豆豆点过头,就乖巧地从容鸢怀里跳出来,在边上看着容鸢动作。
这屋里东西破旧,容器不是缺了口,就是没了盖子,锅上更是到处都打着补丁,也不知是被用了多久。
等那些银子要回来,得好好把这破屋子修缮一番,再添点新的日用。
容鸢一面盘算,一面走到印象中装粮食的大缸旁。
揭开盖子,脸色陡然一沉。
这大缸容量不小,可其中的粮食却只有浅浅一层,沉在最底下。容鸢一手搭在缸沿,一手伸进去掏,竟只有指甲才能勉强勾起一点米粒。
看来,容氏过得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清苦。
容鸢回过头,见豆豆正抬眼望着自己,从上往下看,便显得孩子下巴更尖,看着更瘦弱了些。
见容鸢看他,豆豆咬了咬嘴唇,小声道:“娘,家里是不是没有吃的了?”
“不。”容鸢揉揉他的脑袋,在心底对容氏有了些不满。
看豆豆的反应,似乎这家里经常缺粮少食的。容鸢兀自咬牙,这容氏明明对豆豆十分疼爱,可怎么连顿饱饭都给不起。
在容氏留下的记忆中,容氏可是个勤奋上进的女人。农活、家务、女红样样精通,出嫁时可是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家的花销,还顺带着供了沈云志平日里读书写字和几次赶考的种种花用。
离开了沈云志,以她的能力,照顾自己和孩子应该不成问题才是。
容鸢摇了摇头,随手找了个墩子,使了巧劲,将整个米缸倾斜过来。
借着从墙上破洞里透进来的光,她勉强看清了那薄薄一层米粒所在的地方,便用破碗伸进去,将那层所剩无几的米掏了出来。
她将那碗米放在灶台上,双眼中的冷意更甚。
这米煮出来估计也只有两口,怕是连给孩子填牙缝都不够,可豆豆却两眼放光,竟好似这么一点点米饭在他眼里,已经是很多的分量似的。
在她来之前,这对母子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容鸢沉默地起身,又在房里翻找起别的食物来。
找食物并没有花费多少日子,原因只是这些东西本来就少,放得又很集中,让她一眼便看见了所在之处。
她将所有找到的吃食都放在米碗旁边,脸色却更加低沉。
加上先前的那一点点生米,她还翻出两只豆豆拳头大小的地瓜、一颗看着蔫了吧唧的小白菜,还有半块硬邦邦的饼子。
这些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所有食物了。
她深吸口气,往锅里倒了些水,打算先将这些东西混着煮个粥,对付过一顿再想主意。
正在她要生火做饭时,屋外传来个亲热的声音,正是先前说要回家做饭的吴氏。
“妹子,嫂子给你送饭来了!”吴氏笑着走进门,手里提着个还发着热乎气的食篮,“哟,你正做着呢?今天给我们家小豆豆做什么好吃的呀?”
容鸢心中有些尴尬,她现在能做的那是什么好吃的。
她转身正要跟吴氏打招呼,却见吴氏几步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一双眼看向灶台上放的那些个歪瓜裂枣的东西,再看向自己时,脸上的笑意已经少了几分。
“我记得你田里收成不错,怎的没去换米,反倒给豆豆做这些东西吃?”吴氏说完,也不等她回应,语气也显出几分生疏,“你是不是又把菜都拿去送给你娘了?”
“我……”容鸢苦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如吴氏所说,容氏的愚孝简直令人发指。
她外表看着清秀文弱,却其实是个吃苦耐劳的农家女子,一人能耕好几块田,每一季都能种出品相优秀的瓜果蔬菜。
然而,她却是个软弱的性子,向来就是逆来顺受。每次到了收获瓜果的时候,她娘朱氏就总寻些借口找来,将她辛苦种出的东西全部收走,有时还会故意提起她被人休弃的事,言语刺激一番后,再拿走她好容易攒下的一点银钱。
到最后没了银钱,朱氏便在她房里挑挑拣拣,选出几件还能用的容器农具。久而久之,容氏家中便是越来越破,吃的东西也只有朱氏挑剩下的那些破烂蔬菜,母子二人比寻常人家更是瘦弱了不少。
“罢了,等会再说。”
吴氏看她的样子,许是认为容鸢这是往常容氏搪塞的态度,便转过头去,将篮子里的吃食端出来,喂给豆豆吃。
盖住篮子的棉布一掀开,便有好闻的热气从中散发出来,闻上去香喷喷的十分诱人。
“舅母,这是……!”豆豆看清吴氏拿出的那些吃食后,便瞪圆了眼睛,“是肉!”
容鸢也有些怔愣,循着香味看去,果真看到一盘热腾腾的鸡肉。
“嫂子,你把这些拿过来,堂哥他们吃什么?”
吴氏几下扯了些鸡丝放到碗里,又让豆豆洗了手自己拿着吃,才走到容鸢身边。
“你胜才哥是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吴氏面上有些僵硬,看向容鸢的眼神,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倒是你,今后难道还想像这样过日子?你自己也是当娘的,怎么能把吃食全部送给娘家?你自己看看!”
她说着指了指一旁小口小口嚼着鸡肉的豆豆,那将食物视若珍宝的小脸,让人看着都心疼。
“豆豆已经三岁了,还不如我家老大两岁时高壮!”吴氏说着,脸色越来越沉,“你若今后还打算这样软弱下去,那银子就是帮你要回来了,恐怕捂不了几天,就又要被你拿去‘孝敬’朱氏。”
“嫂子!”容鸢回过神,看出吴氏的意思,连忙道,“嫂子放心,我已经想通了。今后,不会再让她们从我这拿走半点东西。”
吴氏缓缓抿住了嘴看她,眼中有些惊诧。
“三年来,我娘每次过来,都是找些理由,拿钱就走。”容鸢说着脸色微冷,眼中情绪晦暗莫测,“我那弟妹程氏,本就是好吃懒做,这次更是看戏偷钱,简直坏极了。”
“妹子,你是说?”吴氏嘴唇有些颤抖,眼睛却是越睁越大,脸上的冷意被先前的热情替代。
“对。”容鸢点点头,又伸手握住吴氏的手,由衷道,“我之前被孝心冲昏了头,竟以为能在他们那得到回报,可最后愿意帮我的,却只有嫂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