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家闹剧
“大白天的,做什么学着贼样子走路?”
懒懒散散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得程氏几乎整个人弹跳起来。
一回头,才见是宋长生从外面赌钱回来,正满身臭汗地走进屋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瞧你那臭模样!”程氏竖起眉毛,声音尖利地道,“这天气本来就热,你进屋前也不知道擦擦汗,到时候席子被你睡馊了,还是老娘来洗!”
事实上,往日里宋长生也是这样大汗淋漓的就进屋躺着,这席子也早就睡得臭烘烘的了。
程氏一向好吃懒做,虽然也嫌弃他脏臭,却懒得换新席子,每次都要朱氏打骂,才不情不愿地随手过个水。
她此时提起声量说宋长生汗臭,也不过是找个别的话头,掩饰自己刚刚的异常罢了。
却正巧今日宋长生赌钱输得多了,本来心中就有气,回家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还要听程氏指责,更是平白升起一阵邪火来。
“臭婆娘!”宋长生一巴掌推过去,直把那程氏整个人推得倾斜过去。
程氏在家做姑娘时便是懒散性子,嫁过来更是一点重活也不愿干,此时招架不住,只能堪堪调转身子,双手撑在两人身后铺了席子的土炕上。
“哎哟!”
她一声痛呼,本是胸口被坚硬的银子磕得发痛,落在宋长生耳里,却成了隐晦的邀请。
“哼,小浪蹄子……”宋长生随口啐在地上,两下扒了自己裤子,便欺身压上去。
程氏心中一惊,刚惦记起银子要伸手按住宋长生,便感觉胸前一热,一只手就已经伸了进来。
两人动作均是一顿,宋长生的眼神从混沌变得清明,还透出些疯狂的喜悦来。
“银子!”他不管程氏的阻挠,一把便将那银子从她怀里掏了出来,“你哪来这么多银子?”
程氏浑身发冷,一掌拍在炕上,起身就去抓,“你管我从哪来的,反正不是给你的,拿来给我!”
“去。”宋长生是个赌徒,更何况上午才输了钱,此时从程氏手里得了这么多银子,脑中便只有去赌场的念头,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力气比程氏要大得多,伸出手来只一推,便将程氏又推回炕上。
程氏再起身要追时,却见那宋长生脚下如乘了疾风一般,一溜烟地冲了出去。
她看着宋长生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翻江倒海的满是不甘,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闹起来:“宋长生,你个狗养的东西,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啊!”
此时正值盛夏,村里热得像个大蒸笼,程氏尖利的哭叫便显得更加让人厌烦。
炕上程氏和宋长生一岁的孩子原本正在炕上爬着玩,见母亲哭成这样,也一扁嘴跟着嗷嗷哭了起来。
这母子俩嗓门比谁都大,此时一起发难,竟叫屋前阴凉处栖息着的小鸟都受了惊,纷纷展翅飞走了。
旁边屋里睡午觉的朱氏被吵得心烦,嘴里骂了句不干不净的,一脚踹开屋门,几步走到程氏面前,指着她鼻子怒骂道:“你骂谁狗养的?”
一进屋,才发现孩子一个人在炕上爬着哭,程氏这个当妈的不去哄,还坐在地上哭,那哭声简直比自己孩子还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膀大腰圆,性子又臭得很,此时直接伸手过去揪起程氏的耳朵,啪啪便甩了两个大巴掌上去,直把程氏打得眼冒金星。
一时间,孩子哭声、农妇叫骂声、肉体碰撞声不绝于耳,连隔壁院子中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隔壁住着的,正是朱氏丈夫宋如海的哥哥宋如山。
此时他正摇着蒲扇,脸色阴沉地看着隔壁院子,在听到朱氏大嗓门的谩骂后更是不满。
当年他东拼西凑,亲自挑选弟媳,才给弟弟娶了朱氏进门。
原本想着是自己挑的媳妇,两家又住得近,本该不会出什么事,可谁知朱氏性子极其泼辣蛮横,进门三十多年,家里是大吵连着小吵,前几年又娶了个好吃懒做的儿媳程氏,此后更是难得安宁。
仔细想想,自他替弟弟娶了朱氏后,隔壁就鲜少有几天是消停的。
宋如山沉默地蹲下,脸上满是沉闷。
吴氏在家里左等右等,眼看着吃饭时间都过去快一个时辰了,还是等不来容鸢,心中便有些急了。
她走出自己和宋胜才的屋子,便见宋如山正蹲在屋檐下,有些焦急地道:“爹,容妹子可是还没来呢?”
“嗯。”宋如山嗓子中哼出个单字。
今天上午程氏在容鸢挨打时看戏,还偷走了银子的事,他早些时候就听吴氏说过了。
这些年他们一家与宋如海住着,又怎么不知道当年朱氏捡回容鸢,百般虐待剥削的事。
她朱氏嘴上天天提起自己对容鸢的养育,可这陌水村里又有谁不清楚,容鸢自从被捡回来后,朱氏恨不得让她把一家子的活都包揽下来的事。
偏偏容鸢是个感恩老式的软性子,这么些年在宋如海家打免费长工不算,到头来还被稀里糊涂嫁了出去,休弃后也得不到娘家人一点帮助,还要被以各种理由索要钱财。
可今日竟还出了这种事,他宋如山却是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这农田里辛苦半辈子的老汉,一向是沉默镇定的,此时眼里却露出些许怒意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嗓子咕噜几下,吐出这么一句话,蒲扇往地上磕了磕,冲吴氏道,“去容氏那,叫她过来。”
闹了这么些年,连儿媳妇都娶了还不知收敛,真当他宋如山是个死人吗!
吴氏答应下来,便抬脚跑了出去。
她农活做了这么些年,脚力非比寻常,此时脚下生风,没多久就到了容鸢所住的村尾,果然看到开着门的院落,还有一旁的豆豆。
她心中一喜,看来容鸢上午没骗自己,大概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然而吴氏几步走到豆豆身边,才看清孩子身边还躺着一人,仔细看过去,却正是那“耽搁”了的容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