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真相（四）
能把孤儿院交给小乔，冯秋贞很是放心。两人交谈了很久。小乔的情绪转好。冯秋贞留小乔吃晚饭，小乔怕家中父母惦记，婉拒了。
“小乔，我知道，你事情多，不方便多呆……不过呢，因为我很快就要走了，所以，想和你多在一起聊聊天，毕竟我们相识一场，这份情谊很是难得。你记得有空过来，我们一起吃顿饭，在孤儿院里拍些照片留念。”
冯秋贞送小乔出来，两人站在院子的葡萄架下说话。冯秋贞因为要离开了，言语中有许多的留恋，说到动情处，她略带苍老的眼睛里，氤氲了一层泪。
“冯院长，您放心，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小乔握住冯院长的手，久久地没有松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的目光里饱含着对这些年来往事的追忆，心底里的情义让她们的心紧紧相连。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小乔，我送你走。”
冯院长依依不舍地和小乔说再见，她无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细看之下，竟然是季远。葡萄藤浓密地遮住了她和小乔的身影，季远也可能看到了她们，也可能没有看到。外面的太阳已经西斜，季远的身形高大而寂寥。
小乔正背对着院门口，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于是，冯院长低声告诉她，季远在院子里。
小乔清澈的眸子里蒙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冯院长，我知道了。我过去和他打个招呼。”
冯院长意味深长地对着小乔说道，“嗯，我相信你能把自已的事情解决好。去吧！”
*
“诺诺。”季远看到小乔过来，跟她打招呼。却是用了过去杜诺的名字。
小乔手里拿着墨镜，有那么一刻，她想戴上墨镜，那样就不用面对季远了。可是，她没有那样做。八年前，她和季远就在这里相遇，现在，有什么话，有什么问题，也应该在这里解决了。
“季远，我已经是季小乔了，杜诺已经死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
“季小乔，你明明就是杜诺，为什么要这样说？你想和过去撇清吗？你想把我们过去的情分一笔勾销吗？”季远的声音很激动。
小乔注意到他面容憔悴，双眼凹陷，像是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他这样，小乔也很难过。可是，过去的一切不能复返，感情不在了，不能勉强，他们都得继续生活下去，所以，必须敞开胸怀，忘记过去，直面未来。
“季远，我和你……我们曾经有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珍惜和你的相遇，也永远铭记着你对我的爱和帮助。可是，世事变化，曾经的那个我，早就在被人毁容致残之后死掉了。我重生之后成为季小乔，季小乔是属于季铭琛的，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我不能骗自已，你也应该明白，你也不能现沉溺于过去了……”
“不，我们的感情并没有过去。只要你愿意站到我身边来，我们就还是季远和杜诺，这一切都还没有变。”
“季远，你这是何苦呢？”
小乔觉得季远是怎么说也不会听了，她只好戴上了墨镜。
“季远，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们也无话可说……啊！”
小乔的话没有说完，季远上前劈手摘掉了小乔的墨镜，并且将墨镜丢到了地上。小乔瞪大了眼睛望着他，恼恨地说道，“季远，你发现了吗？你自已有暴力倾向，你这样下去，很危险。”
“哼，怎么，你觉得我会变成第二个林雪吗？”
季远突然说了一句。
小乔呆怔住了，她没有想到季远会知道林雪的事，“季远，你刚才说……”
“你觉得很意外，对不对？林雪整容成我母亲的样子，企图回来骗我父亲，结果被我拆穿了。我所以不把她的事说出来，是想着让她来拆散你和我父亲的姻缘。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林雪这样不争气，自已的事还没有办好，就先挺不住，先疯掉了……真是可恶！”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阿柔是假的！难怪那天阿柔在礼台上以死相挟的时候，你居然无动于衷！季远，你……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父亲吗？”
季远不耐烦地说道，“你少拿我父亲来压我。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我做什么事，他都得原谅我。还有，他年纪大了，本来就不应该跟我抢女人，如果他早点放手，我和你在一起了，我何至于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来呢？”
小乔被季远这一套理论震撼了。
原来，季远这个做儿子的，竟然会有这种无赖的心理。季远不仅坐在季铭琛的成绩上坐享其成，还要求季铭琛在所有的事情上无条件地对他让步，简直不可理喻！
小乔心里气愤，为季铭琛叫屈。
难道，天下做父母的，就该被自已的儿子这样污蔑吗？
*
“季远，不管你如何看我，我现在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季小乔。我已经和你的父亲季铭琛领了结婚证，我就是你法律意义上的……”
“诺诺，在我们订婚之前，我们也已经领了结婚证。我们领证在先，你和我父亲的结婚证是无效的。”
小乔没有被季远吓住，“季远，我的容貌，我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就是季小乔，不是杜诺。”
季远近前一步，抓住了小乔的手。小乔害怕地想抽回来，无奈季远的力气太大，她抽不出来。
“季远，你放开我！”
小乔努力挣扎，没想到季远会突然抱住了她。
“季远，上次的事件你还没有闹够吗？你还这样，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我已经长大了，只不过因为有我父亲在，所以，我才永远像个孩子。小乔，跟我走吧！我们走！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
“季远，你是不是疯了？我是属于你父亲季铭琛的，你根本不会得到我！”
“诺诺，你早就是我的了，我们吻过，还睡在一个房间里，我们什么事没有做过？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
季远说到这里，突然俯首过来，霸道地欺上了小乔的唇。在小乔错愕的时候，他还得寸进尺，企图攻城掠池……就在这时，小乔突然醒转过来，毫不犹豫地咬住了季远。
——呃！
季远一声闷哼，疼得松开了口。小乔推开他，迅速地朝着门口跑去。远远的，小乔就用钥匙按开了车门，然后，上车，回头，驾车像箭一样驶离了孤儿院。
*
在江城第一精神类病症医院，乔嘉柔的发病资料被转给了从美国考察归来的秦海宁手中。秦海宁长年专注于精神病的治愈工作，在国际上也小有名气。季铭琛对于阿柔的病很是重视。虽然他知道了这个阿柔是有人假扮的，可是，总得要把她的病治好了，这样才能查出真相来。季铭琛自已尝试过来看阿柔想进一步向她了解情况，只是没想到，阿柔只要一见他，情绪就很激动，他只好回避了。小乔见过阿柔之后，什么也不说，季铭琛也不好问。如果这位秦海宁医师能治好阿柔的病，那就是万幸了。
“秦教授，这是病人的全部资料，您看一下。”
“好，放下吧！”
季铭琛来江城医院见过秦海宁之后，秦海宁跟护士要了乔嘉柔的全部资料，伏案细看。病历的首页有一张乔嘉柔的照片，秦海宁怔怔地看着，气息越来越粗。
——这怎么可能？
二十多年过去了，怎么又会遇到她？
不，这不可能！
秦海宁摘掉了眼镜，用力地搓了几回眼睛，再把病历举到眼前细看，结果，脸色越看越白，最后，病历被摔到了地上。
难道是说，他的惩罚要来了吗？
秦海宁有些害怕。
当年他犯下的错，如今要偿还吗？
——不，不！
秦海宁安慰自已，这个乔嘉柔患了精神病，已经疯了，她是不会认出自已的。秦海宁按捺着情绪，仔细看了乔嘉柔的个人情况，上面写着，乔嘉柔的年龄，并且注明了她曾经生育过，有一个儿子。儿子的生日是……
看到季远的生日，秦海宁的心倏忽一下子揪紧了。
如果按照时间推算，季铭琛的儿子季远很有可能就是自已的儿子!
这个想法让秦海宁心里又焦灼又兴奋。他和妻子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妻子患有不育症，又不允许他抱养孩子。没有子嗣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如果季远真是自已的儿子，那么……不行，如果认下儿子，就证明了自已当年的错……
秦海宁一想到自已当初酒后欺负了在夜里跑步的乔嘉柔心里就胆战心惊的。
——“乔嘉柔已经疯了，大约根本不会认出他来！”
想到这一层，秦海宁的心里再次有了信心。以他多年的临床经验来看，像乔嘉柔这样的病，如果没有最好的治疗，是不会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的。现在乔嘉柔由他来医治，他自然可以想办法不让乔嘉柔好。只要乔嘉柔治不好，那么，所有的真相就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
真相自然不是他欺负了乔嘉柔，而是他和乔嘉柔相爱，然后才有了孩子。
——“可是，季铭琛怎么办？”
秦海宁思来想去，焦躁不安。
乔嘉柔的病历上写着季铭琛是她的男友。
季铭琛没有和乔嘉柔结婚，但是，季远却是乔嘉柔的儿子，也是季铭琛的儿子。很显然，这么多年来，季铭琛自已养着儿子。
关于季远的一些传闻，秦海宁身为江城人，是很清楚的。江城季铭琛独大，季远更是风度翩翩的富二代少爷。如果这个季远真是自已的儿子……
秦海宁真是怎么也不能安宁了。
*
这次来看乔嘉柔，季远没有想到会被请进来。上次他想来看乔嘉柔，结果被护士挡在了外面。这次却被顺利地放进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护士，我真地可以进了吗？”季远站在门口问。
“当然了先生，您请。”护士显得很是客气。
季远叹了口气，迈步进了阿柔的病房。他没有先和阿柔打招呼。阿柔的样子，让他从心底里不自在。他背对着阿柔，目光投向了窗外。
“你是谁？你是来看我的吗？你给我带芒果了吗？”乔嘉柔在背后问。
季远微微皱眉，转回身，盯着乔嘉柔问，“林雪，你真傻了吗？”
“你没有给我带芒果？”阿柔的眼神里满是失落。
季远嫌恶地说道，“林雪，你还有心思吃什么芒果，你自已的形象、自已的未来都不要了？”
季远心里有火气，说话态度很是恶劣。阿柔见没有好吃的，也是很沮丧地坐下。
季远盯住乔嘉柔，恨恨地说道，“林雪，你不是想要季铭琛吗？你如果藏在这里不出现，季铭琛很快就会娶了季小乔。”
听到季小乔的名字，乔嘉柔霍然站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报复仇恨，“季小乔！她就是一个狐狸精！我不能让她得逞，坚决不能让她得逞。我要去参加她和季铭琛的婚礼，我要在婚礼上报复她。我准备了刀……我的刀呢？”
乔嘉柔四下里寻找，根本看不到自已想要的那把刀。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茶杯上。她不由分说，拿起茶杯就摔，茶杯摔碎了，她拿起了一个尖利的碎片，然后，就朝门口跑，嘴里还嚷着，要找小乔报仇。季远没想到乔嘉柔会这样冲动，就上前阻拦。乔嘉柔已经疯了，她推搡着季远。然后，一不小心，碎片划伤了季远的手臂。
“血，你流血了！”乔嘉柔喊了起来。
季远看看自已的白衬衫已经被血水浸透，心里一时也乱了。
很快带血的碎片被闻讯赶来的护士处理掉了。季远也在外科做了伤口处理。他没有想到自已这次来看阿柔竟然会是这样。
——“真是倒霉！”
季远悻悻地喊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
看着采集到的血样，秦海宁有些激动。
真没有想到，竟然这样顺利就找到了做亲子鉴定的材料。他随即将血液样本送给了检验科。他自已也抽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