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罗南卡与赛西

林荫之下少女踏着自在的步伐，刚进森林没多久，光是听远方流水潺潺就让心情无比舒畅，一股清凉好舒服，队伍里只有莉亚和罗南卡的装扮像是轻松出游，另外三位都穿着长袖长裤还背上大包小包，虽然不像爬山那么耗费体力，但走了一个早上的路途不乏崎嶇，横树、巨石阻挡去向也得不断爬上爬下，走到后来大伙儿都是又累又热，只剩最后头的弓贯教官能一脸稀松平常。

一行人来到水边，林间溪流宽也有十来米，总算能来点清凉解渴又解热的，当罗南卡正想伸手舀水时，被一旁他的好兄弟制止：

「怎么了吗？赛西！」罗南卡不解地问。

赛西看着水面思考，他有些担心未知水源的成份是否适合生饮，接着妮芙蕊也探头来看了看后说：

「放心，你们看！水里有小鱼，牠们既然能生活在水里，我想这水是不会有毒素之类的，可以喝。」

赛西：「……你突然冒出来吓到我了…」

妮芙蕊：「你是在胆小什么啦…」

皮肤较黑的妮芙蕊，外加穿着全身与丛林相近顏色的套装……保护色，完美隐蔽，加上她宏亮嗓音突然开口说话也难怪…

赛西：「没…没什么……」

才讲两句刚刚那胖小子已经蹲在一旁，开始咕嚕咕嚕大口喝着溪水，仔细看发觉后头还有一女生也悄悄地加入饮水行列…

「莉亚！你也跟罗南卡一样在急什么……穿的最轻松就你们俩，我们都还没嫌渴…」

被点到名后，本像是专注喝水的金毛小动物急忙抬起头来，转向这儿埋怨着说：

「不轻松啊！一点也不轻松！穿有根的靴子在这地方走路有多痛苦妮芙蕊你也能够想像吧……这身衣服也是一路走来很不自在…」

行走林间的狼狈、清凉解渴的溪水，这些情节对莉亚似曾相识。

妮芙蕊：「早说穿这样不行你硬要…」

莉亚：「我也是有我的理由…」

然后他们都注意到身后教官注视的目光，莉亚不禁冒点冷汗，心想是不是留下了不太专业的印象？冒险开始还没多久，就以目前表现来看，最有可能顺利被推荐当上拓荒者的是妮芙蕊，优秀的她在莉亚耳边低声提醒：

「你知道二阶段往年合格率只有五分之一代表什么吗？像我们队伍只有四个人，恐怕最多就只有一人能够成为拓荒者。弓贯教官说了，他是观察者，他无时无刻都在看着我们，我会努力表现得更加优秀，打败你们！但……我不希望莉亚你太轻易就输掉，成为拓荒者不也是你的梦想？」

这金毛小动物却直直盯着妮芙蕊的双眼，认真起来的她立刻没了傻气，反而眼神诉说着坚定的心意，莉亚说：

「妮芙蕊！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教官说，我们要培养默契的对象不是他，对吧？」

妮芙蕊：「是……是啊，不过…」

让莉亚打断了话：

「我想五分之一机率的意思……是代表五支队伍中只有一个团队能够通过试炼！不是五人中只有一人。」

她是这么说的，妮芙蕊回头想想，是有道理，反而这样才更加正确！在团队行动中只有其中一员合格反而很奇怪，是成、是败，他们将命运共同。

莉亚：「我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我们成为了朋友！你强悍、好胜但其实也很善良，我们会是最优秀的团队对吧？我们……是伙伴！」

很庆幸你让我在冒险才刚开始的此刻明白一些事情，先是我独自一人将难以完成冒险，同时你用单纯外表之下那温暖又宽广的心胸，提醒了我们并不是敌人。莉亚，我相信因为有你这个团队可以成功。

轻抱了一下那相对娇小、却给予她巨大鼓舞的女孩，妮芙蕊说声：

「加油！我们会是的。」

走上前来的弓贯教官也先喝点水解渴，然后他说起关于流水：

「恩赐之川！我们这样称呼这些水流。走进森林，了解人类是多么幸运，在这片险恶大地发现如今葛尔亚座所在的地点，风景优美、温度舒适同时有着水源，绝佳适宜居住的环境却不被敌人佔据，这是奇蹟，这是恩赐。」

泛指城市周围乃至人类已知区域所有水流，仅在过于特殊的环境另外起名，人类将格兰克尔星上发现的所有河川、溪流统称为「恩赐之川」，以此感恩灌溉生命的水源。

教官掏出藏在胸口衣服内的项鍊，莉亚认得，和莉纱的吊饰一模一样，那是风茵项鍊！

「每个拓荒者必修的一课，抱持虔诚行走，抱有对格兰克尔精灵的感恩。在这太陌生的世界我们太过渺小，却拥有太多幸运了！」

各位年轻的小拓荒者都专心听着，接下来教官指引了去向：

「从东门出来碰到的恩赐之川只会去往两个方向，一是不断向东，经过分川岩后继续奔向海洋；二是在东南方被分川岩分离出来，向北继续流倘林间，至于眼前的这条…」

「是向北的！」

莉亚插断教官的话，她成为此行第一个会在教官正讲到重点时插嘴…

弓贯：「迅速且正确的回答！反应还不错。莉亚，说说你是如何判断？」

擅自插话没有被教官责骂，反而得到一些肯定，但莉亚却有些慌了，不知如何回答才是，稍显不知所云的她说着：

「北边…我们出来就向北走所以……该怎么说呢？我想想…应该说是……这不是去向大海的那条恩赐之川，它应该没有这么宽！」

妮芙蕊、罗南卡、赛西三人听着摇摇头，看莉亚自己都搞不清楚她在讲些什么，显然又一次要给弓贯教官留下负面印象，但出乎三人预料的是弓贯也惊讶着说：

「你……很有知识！确实如此，流经葛尔亚座南侧的恩赐之川，大多水量都在分川岩转向北方，流往大海的细小水流景象和这截然不同。是莉纱小姐常跟你说这些？」

莉亚：「不是的！是我……」

把都到舌尖的话又嚥了回去，一时念头，关于往事还暂且留着不说。而她心头话语：

不是的，是我曾经去过那片海洋！

「在东门外森林迷失方向的人们第一次来到恩赐之川，若是经城南流向东方海岸的水流，那沿着流水去向行走，会在不久后看见将水流一分为二的巨大岩石；如果一直没有遇上分川岩，那代表岩石早在上游处，可以判断这已是去往北方精灵瀑布的方向！」

弓贯解说完毕后，一行人就让恩赐的流水所引导，一路向北走去。

哗啦，滴答，鱼儿翻腾激起水面涟漪，水流缓缓向前，人们也同在漫步，就随流水上的朵朵落花，无意间加快了步伐，不知不觉间水流声响都也变得急促了！然后我们听着空气中气势磅礡的隆隆声响，眼见冲下水花激着白雾升起，沐浴着溼润了皮肤的水气，走在岩壁窄道，溼滑的岩石得格外小心，因为身旁另一侧便是高若十楼的悬崖，望去下头这片无穷无尽辽阔森林的美丽令人叹息，却又胆颤心惊一刻不敢停留。四人加上弓贯不断往前，终于有一片平坦宽阔处可以安心歇会儿，那瀑布掩盖在峭壁上的一个洞穴，是多数拓荒者所选择的冒险之旅必经之地。

因葛尔亚座北门在峭壁高处，险恶不利出行，南门流水市集留给城中百姓的生活，由政府管理的西门也没有平民会去间晃，于是冒险者们延续一直以来的探险传统，儘管东门外森林早已探索完成，我们依然从东门而出，向北沿着恩赐之川，来到划过城北往东西向延伸的大断崖，瀑布声响是献给拓荒者的乐章，这里是通向无与伦比冒险的大门。

水雾洞穴通道之间，回盪我们清脆的脚步声响，光线透过瀑布变得朦胧，这美丽而梦幻之地拥有这样一个梦幻的名──精灵瀑布。

好贴切！就像关于精灵的美丽传说。

一行人边是前行中，想起姐姐也曾经说过关于走向的冒险路途，走出洞口的瞬间，山林尽是倒映在莉亚那对睁得大大的眼睛。

莉纱曾经告诉莉亚，说拓荒的旅程多么艰难，探险却几乎是葛尔亚座之所以存在这片大地的理由！她说了拓荒者是城中无人不尊敬的勇士，资格考试所寻找的并不单纯是善于战斗、能够生存或赋有知识的角色，造就团队一次成功探险的原因太多，唯有透过实际探险，才能寻找更适合探险的年轻人，他们将得到全人类的祝福，背负所有人的期许，并得到资源，拥有正式拓荒者资格等同一生不愁吃住，甚至受世人所敬爱。

莉纱还说过三大冒险主题，拓荒者们的探索路线分成三个大方向。最艰难的是山，离开葛尔亚座向西南方高地攀爬，不断深入，寒风刺骨、山崖陡峭、路途曲折、危机四伏深不可测；最神秘的是海，出城不断东去能够遇见海岸，前辈都说人类降落那天确实目睹大洋覆盖大半星球表面，文书资料也如此记载着，但海滩之后是否还有更多岛屿，是否拥有和大陆截然不同面貌？海面之下又犹如另一世界，其实就在身旁，我们却都仍未知晓；最古老的是森林，包围城市并在辽阔山海间不断向北延伸，打从人类到访格兰克尔星就开始摸索森林间的一切，但在林间丰富的物种里人类仅作为小小一份子，遇上朋友、面临敌人，时至今日未曾抵达山林尽头。

冒险将是困难的，弓贯一开始就说不会太轻松，不论即将面对什么，不论将会带回什么，背对精灵瀑布的大门，面向挑战森林尽头旅途的他们，故事开始了。

第一次遭遇敌意是来到崖下密林后，沿着前人在壁面上开凿的小路，蜿蜒曲折不久就到了下方，眼前是一种神秘、陌生又美丽的浓郁绿色，这是浓密树荫下的光线。瀑布是门扉而洞穴是门口，断崖是分割着城市周遭已踏满人类足跡的森林和这片未知，没有了拓荒者们留下的脚印，也像是森林它在提醒，脆弱的我们来自外地，人生地不熟更不见得受到欢迎，一来便遭受袭击！

只有教官马上掌握了情况，先静静待在后头警戒着，必要时他才会出手，剩馀几人尚没能搞清究竟怎么回事，罗南卡遭受衝击，好在他个子大站得稳才没倒下，但闪过的身影转眼就消失无踪，短袖短裤的他又是一行人中身上布料最少，衣服被划破一道，皮肤缓缓渗出鲜红血滴…

「你受伤了！还好吗…」

莉亚上前关心，罗南卡倒是羞涩了起来急忙遮掩伤口：

「没…这伤没什么……不会有影响的…」

与此同时妮芙蕊渐渐跟上情况发展，拔出背包里的短刀凝视敌人，她已准备战斗，另外三人也找寻她目光去向，抬头看往树梢，绿叶隐蔽的保护色下，牠们盯着猎物的一对对眼睛。

「叶狐……」莉亚说。

罗南卡：「那是什么？」

莉亚：「靠着叶绿色的皮毛藏身树林不被察觉，拥有强大的跳跃力，兇猛食肉的牠们凭着精准、快速攻击，甚至可以狩猎比自己大上几倍的生物！因为像狐狸一样毛茸茸的大尾巴才被取了这样的名字，不过牠们的力气不是很…」

罗南卡摸了摸身上不算严重的伤口说：

「要是力气大些的东西我可能已经倒地不起……但这种程度的怪兽可不算强敌！是吧，赛西…」

边说着转头看向身旁除了教官之外最高的赛西，这时莉亚又补上一句：

「还有叶狐都是成群结伴的。」

赛西：「罗南卡，我们被包围着。」

很快也发觉周围满树栖着近百双目光凝视自己。

两个男生起初是有些惊恐，但接着收起惊慌的脸并换上自信表情，旁人一时没明白他俩是哪来的自信？

除了莉亚和罗南卡之外的三人都是全副武装准备齐全，赛西背着弓箭，还没聊过彼此擅长使用哪些武器，对于他作为弓箭手，莉亚本来是不怎么意外的，但当赛西举起弓，罗南卡兴奋着不断说起：

「那东西可厉害了！你知道离武器吗？虽然外表看起来和一般弓箭没什么不同，但真用起来可不得了，等下看就知道，真羡慕赛西老爸愿意让他买这么好的武器…」

带队教官可不能当作没听到，一个明明没什么经验的小鬼，用上太过强大的工具不见得妥当，担心万一没能驾驭力量酿成意外，弓贯走上前来看着，他并不反对先试着相信赛西，也许能干得不错，暂且什么也不说，只是就近看着。

「赛西……牠们数量太多了…」

还是感到不安的莉亚这样说着，而赛西一个人站在前头，妮芙蕊也看了过来，大家都开始好奇他究竟有什么把戏要施展。

「你要是上前去等等犯傻，还会给赛西添麻烦呢！到时我们可没把握救你…呜！」

是罗南卡劝住想同赛西前去的莉亚，可能讲得过份了些，被一拳搥在先前伤口边上时他忍不住轻叫出声。

独自站在前方的赛西回头看了看大家，总随罗南卡嬉闹的他还是第一回让大家看到这样可靠的神情，妮芙蕊好想酸他一句这种瀟洒真不相称，眼神看向莉亚的他心想自己是否留下一个勇敢的背影？赛西再转头看回前方，掏出背上箭筒其中一支，拉弓、走去。

从相对细小的箭筒能看出不同，不同于多数传统弓箭，筒中总共就三根箭，以传统的弓箭来说这数量显然太少。他选择一支赤红的箭，瞄准上头正飞跃扑来那隻叶狐，有趣的是赛西把弦空放擦过箭身而非将箭射出，摩擦随即传来爆破声响，并且一道火光闪现袭向已锁定的敌人，可怜的小毛球就被烧成焦黑…

虽然起初让赛西帅气地开场了，但还是难逃总得陷入的困境，原因是数量上的差异。

「牠们实在太多了！」

几人中体型较大的有两个，一是弓贯，二是罗南卡，弓贯先是肤色比较深不太显眼，再是他流利地闪避了所有衝向他的小傢伙；罗南卡的状况就完全不同，稍显迟缓的他可吃尽苦头，从最先负伤到现在满身伤痕累累，他自知躲不开所有攻击，又两手空空没有武器，只得举着双手保护身体边在哀号。这些叶狐可狡猾得很，一个个都瞄准他们颈部攻来，虽然是力气不大的生物，但仍有着尖牙力爪，被咬下咽喉很难想像安然无恙。

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一面挨打，罗南卡爆发了！力气大可能就是他能自信空手出城的理由，沉重的拳头揍上最近处一张绿毛的脸，那叶狐好像断了几根牙接着还向树顶飞去又再击落个两三隻……

「啊啊啊啊啊啊啊哦哦哦呀呀哦耶！」

是罗南卡…为自己的胜利欢呼！有起到点作用的反击让叶狐群都愣住一会儿，不过突然大吼也让见习拓荒者伙伴们都吓了一跳，一秒鐘后，双方都回过神……危机、激战，继续…

「数量还是太多…」这次是妮芙蕊无奈地说。

赛西除了燄之箭，还有能唤起暴风的风之箭，吹落不少叶狐但还有太多，他正释放第三支相对普通的箭，箭身由弓射出而非诱发爆炎或风暴之类，掌弓的他全神贯注，紧盯着企图躲过射击的目标，箭随意识紧追敌人，不论跳跃、拐弯、折返，紧咬不放，这是能够控制轨跡的箭，击杀敌人后又回到手中准备再下一次攻击。

弓贯依然应对自如，妮芙蕊身手也还灵活，闪躲、防御、拿着短刀俐落反击，她也已经解决超过十隻。但儘管如此，面对源源不绝涌上的敌人还是疲倦了，总还是会有些失误，慢慢地身上也累积伤痕，站不稳，跌倒了，再站起来，他们都不知道何时会有个万一，若是一时松懈、一个恍惚间，要是让敌人抓住空隙紧咬咽喉冒险将到此为止。

仅次于罗南卡，一行人中装备第二轻便的是莉亚，要说比罗南卡要准备充分的也不过就是腰间皮带系着那把剑，战斗开始后她其实早早就举剑并不断张望，担忧着随时可能到来的攻击，儘管她不是很强壮，但也被莉纱教导过不只两三次，手握一把堪称艺术品美丽的剑，莉亚微蹲紧盯敌人的姿势倒是挺有模有样，但不同于妮芙蕊，直至现在她并未击倒任何一隻…

「莉亚！你在做什么？砍牠！砍牠啊！」

是妮芙蕊在喊着，她注意到莉亚其实有过不少机会击倒敌人，却不断放跑一隻又一隻叶狐，仅仅是不断闪避、防御、接下攻击并受到伤害……你在害怕什么？你为何犹豫？这些都令妮芙蕊相当不解。

说来莉亚也是有离武器的，她手上的剑就是……冰蕾之刃，只是还没让大伙知道。边一步步退后、边举剑挡防，终究出现也让她会感到为难的危急时刻，妮芙蕊依然矫健却也流露疲倦、罗南卡就算再能挨打也总有极限、弓贯也要忙着自救，算不上熟练武器的赛西失误了！两隻地上衝来的小兽狠咬住他大小腿，一阵腿软无力差点就要跪下，没握稳的离弓落在地上失去作用，又来两隻从树上扑向……于此是莉亚她牙关一咬提剑奔来。

跑不快的她，力气不大也跳不高的她，只是当初那个女孩相信童话般梦幻的浪漫缘分，天真单纯带点傻气，不被知道的是经过一天再一天、一年又一年挥着剑的她，一再让姐姐说着、教着，就像至今仍清楚记得那个夜晚握起风茵之剑，她依然相信、仍然追寻，并走进森林……挥舞剑锋留下轨跡，眼神的光，剑刃的影，转身、衝刺、跳跃，都是无可挑剔的熟练动作，侧身撞开要扑向赛西的叶狐，此时才转头又见本来视野死角，张牙舞爪另一隻就要咬向她喉咙，速度很快，唯有不停下正飞驰风中的剑尖能够赶上，没有更多犹豫能被允许，牠成了莉亚劈开的第一个敌人，还在空中就硬是被分成两半可见斩击快速，脑海中又不禁涌出久远画面，从来没有被遗忘过曾经那个黑衣少年多么不情愿，却迫于危急去杀害了袭击莉亚的野兽，轻抚一个正要死去的生灵愿牠安息，那身影好悲伤，那悲伤太生动地被记忆着。当此刻所有人目瞪口呆，莉亚面色沉重、沉痛、寧静而沉稳的眼神，是他们未曾见过的这个表情，一个声音从近处呼唤莉亚…

「呼…呼……莉亚？谢谢……谢谢你…」

是赛西，刚被她救下的赛西。

这是莉亚心头自语：

是吗？是我救下了他，如果没有出手可能就是伙伴将面临危险，原来是这样…我也许不必太过为自己的残忍而感到惭愧是吗？

她才放下了一脸凝重，再找回招牌的开朗神情。

一处紧依恩赐之川的空地，在精灵瀑布往北一段路程，此时已是黄昏，见习拓荒者一行人在此地庆祝存活过了第一个白天，一场野外烧烤宴会中饱餐一顿，慰劳从危机中成功脱身的自己。

先前遭到叶狐袭击的后续，他们很快意识到想要击败敌人过于困难，没有异议全员都同意採取逃跑策略，然后跑着跑着，边跑边受着追击，边跑边不断反击，终于脱离这批叶狐的活动范围。

莉亚：「和人类一样，一个族群有一个自己习惯的活动范围，其实不仅是叶狐，大部分生物都会这样。」

他们升起营火，烤着肉，坐在一起围成一圈，谈起心、游个戏，这是走出城墙后难得轻松愉快的时间，带队的弓贯教官一天下来都不怎么干涉年轻人在冒险中应变，在这相对轻松的时刻他发表了感想：

「莉亚，真让人大开眼见，我回想起也曾经和莉纱小姐一起探险的画面，这不像只在一朝一夕就能累积的，你努力过，了不起！让我惊艳了。」

妮芙蕊：「真的很厉害！而且感觉你对森林瞭若指掌，叶狐是什么我可听都没听过……笔试满分的傢伙果然还是很可靠。」

受些讚美让莉亚也有些不好意思，就害羞地傻笑起来，罗南卡倒异常安静，保持了一整下午惊叹的脸继续看着话题的女主角，而赛西就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应对，因为现在莉亚对他而言可以算是救命恩人，明明是自己最先衝上前去想耍个帅，结果后来反而陷入危机被救…

然后弓贯开口说：

「顺便藉由这次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下关于……离武器！赛西选择了一组能耍华丽招式的离弓，很容易直接显现出和传统武器的不同，但离武器的战斗不仅仅于此。」

大家各选了一颗高度适宜的石头坐下，而弓贯边说，他站了起来，掏出口袋中一把小折刀。

「这不只是工具，日积月累的使用经验让它就像变成身体的一部分，透过这样的武器人类能够驾驭环境的力量，发挥创意、释放意识、精进技术，而不是单调的用着特定招式。活用这股力量的模样其实与普通刀术没有太多不同，甚至我们往往难以判断一把剑究竟是离武器还是普通的剑，只是当你使它将会发现一天比一天更强大，逐渐连整个大自然都随你起舞…」

打开那把小折刀后弓贯面对四人，他使劲砍向自己先前坐的石头上，妮芙蕊最快速的反应喊道：

「那刀是离武器！快躲开！向后闪远点！」

其馀三人也马上跳了起来，弓贯立刻向手中小刀加倍施力，一瞬间这不算小的石头硬是崩成两半，更惊人是连下面的土地也被劈开，留下近一米深、两米长、宽有三掌的裂痕。

弓贯：「哈哈哈很好很好！如果说莉亚是最努力的，而赛西最为勇敢，罗南卡力气最大，妮芙蕊！你便是最迅速敏捷的了。」

妮芙蕊：「谢谢教官！」

展开冒险其实才半天时间，度过了白天，在黄昏后迎接夜幕，沉浸在愉悦气氛是因为他们得到肯定，得到肯定是因为教官对目前的表现还算满意，而莉亚静静看着日落在这片树林后方，疲倦也渐渐开始涌现，深林万物的交响在转换曲风，昼日的眾生即将歇息，夜晚的试炼也悄悄开啟。

黑夜是危险的，他们必须轮流保持清醒，清醒着警戒周围，必要时才能叫醒大家。弓贯依然不打算参与，所以只有四人轮班，罗南卡抱怨就只有弓贯一个人能安心睡上整夜，他不知教官其实放不下心，于是在一段距离后独自盯着这儿整夜。

首先负责警备，是由看似还精神着的妮芙蕊，她开口用不会吵到更多人的音量在说：

「你是醒着的吧？莉亚！」

在身旁一同靠着树干的莉亚没给回应，妮芙蕊继续说：

「别装了！这片漆黑里，最亮的除了星星和月亮，就是你瞪着星星和月亮的大眼。」

莉亚默默转头并用她的招牌傻笑看来：

「哈哈哈被发现了！」

妮芙蕊：「在想什么吗？」

莉亚：「也没什么……就放空吧！」

「是喔…」

「夜空很漂亮，这片自然…好舒服…」

听到这妮芙蕊也转头看向她疑惑地问：

「你穿这样会冷吧！」

夜晚的森林是会冷的，穿着相对不够保暖的她的确令人担心，莉亚并非不知道寒冷。

「放心！虽然穿得没你厚重但这也足够温暖了，不用担心我。」

妮芙蕊还是有一句想要叮嚀：

「睡着后要是想像对面那样……我可不会让你得逞…」

对面靠着另一树干是两位呼呼大睡的男士，其中包括了队伍中穿着最清凉，还被叶狐把衣服搞得破烂的罗南卡，一眼就看出他感觉冷，因为正浑身颤抖并紧紧抱着赛西又磨又蹭的画面好不优美…

莉亚：「我想是不会…」

妮芙蕊：「我也不会想的。」

开始也有些睡意的妮芙蕊还得再撑一段时间才能去叫醒其中一个男生，好在还有莉亚能听她说上几句，有个伴聊聊稍微解一点睏，但彼此都倦着也安静下来…安静下来……这可不行，妮芙蕊得保持清醒！她看看四周、看看对面男生确实熟睡，再看看远处又另一棵树靠着的弓贯，这么远距离应该是听不见她俩窃窃私语…

疲倦时昏昏欲睡的感觉和酒醉类似，夜里人类总能特别坦率、特别的直白，妮芙蕊她就直白地问起一些比较隐私的话题：

「你是知道他们两个都对你有意思的吧！」

看向莉亚，好奇她是如何看待。而稍等一会儿后才得到回应：

「嗯！知道的……我其实也是挺喜欢他们俩…」

莉亚说着并转头看向两个男生，他们边睡着就成了这话题主角。

妮芙蕊：「别装傻了！除了夜空中洁白的月，这里最直白的就是你的眼神。」

莉亚：「哈哈哈哈哈…」

可不想被傻笑带过，妮芙蕊更直白地问：

「你打算选哪一个？是赛西吗？还是说其实罗南卡…」

「不会的，这样就好了。我就保持这样喜欢你们，就像我也喜欢妮芙蕊你也一样，这样就够了。一起冒险很开心！」

都没多馀的意思吗？这女人…还真有点儿令人忌妒，受人爱慕的她近在身旁，看似单纯灿烂，却又深藏不露，对于欣赏着自己的两位伙伴没有更多意思，那夜空下少女相思的眼神里还住着谁？

妮芙蕊：「大姐！你可真是让人羡慕呀！」

莉亚：「比我又高、又壮，比我能干许多，年纪更不可能比我小的你，叫我大姐这真很难当耶…」

「哈哈哈哈不管！虽然你一脸就是小妹，但我就是要叫你姐，莉亚姐！」

「不要啦……」

轻声嬉闹起来，有没有让夜晚稍微多些温暖？对妮芙蕊而言确实有的，向来比较粗鲁少了些女人味、不太受欢迎的她，终于在冒险旅途中感受到一种总在追逐的共鸣。可能脱不了关係是因为夜色漆黑冰冷，因为在未知中恐惧，还多亏了一阵阵睡意，她在此刻更自在地说想说的、问想问的，然后归功给她眼中天使般善良的莉亚，她想想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所谓「朋友」了！也悄悄在心头感谢莉亚，之后真的就让她叫上姐姐没再怨过。

叫醒莉亚的是罗南卡，她是在不知不觉间睡着，现在正轮到罗南卡负责警戒！醒来看看妮芙蕊不在身旁，而是找了根树干躲在后头，比着手势要莉亚别出声保持安静，才发觉大家都正在警戒着什么，本来待在远处的弓贯教官也来到我们身旁，绷紧神经就怕忽然间发生什么意外。究竟是什么……一种独特的脚步声，像是听利刃插进土地，从声音可以判断还隔了一段距离，但也能够发觉声响逐步逼近，评估着是否应该逃离、评估着若是逃离又将面临什么风险，还待再进一步掌握状况才好决定，就在还未能掌握状况「那东西」已来到身旁…

「呜…」

魁梧的罗南卡都被吓到想哭了，一旁莉亚轻捏住他的衣角冒着冷汗，能够感觉喘息，能够感觉空中传来生物的温度，隐隐还有空气中一丝血腥味，大树后头那东西的视线正巡视着周围，这时若是露出任何马脚都将大事不妙。

现在的状况是莉亚和罗南卡躲在同一根树干后，而「那东西」正走过那根树干，其他几人包括教官都各自躲了一颗树，看向这头最紧邻危险那两个傢伙，真想替他们祈祷上几句，罗南卡体型又比较大，还同时挤着两人，莉亚只好缩在一角。看黑影中兇恶的眼，妮芙蕊缓缓拔出了刀，心想着必要时她得出手相救，这时弓贯投射来严厉目光彷彿叫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贸然增加暴露行踪的风险，出城以来弓贯头一次指示他们该如何行动，妮芙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代表事态严重、这代表弓贯知道对方是什么，并且这不是她能够挑战的对手，牠们很强大！

随着那些如同利刃的脚步声响变得混乱复杂，原来对方不只一两隻，这是一个群体，妮芙蕊庆幸自己没有愚蠢到衝上去拼命。未解的危险加剧成危机，难道他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祷？

罗南卡是比较耐不住的，他比较衝动、比较暴躁的他就快要无法仰抑，他不要只能这么躲着，不想只能赌着对方会不会发现自己，他要为自己的命运战斗，哪怕十有八九是要输掉……他不要只能缩在树后头发抖…突然一份温柔带给了他寧静，是莉亚轻轻环抱住罗南卡，好…温暖……女孩子的气息总像这样带有一点清香吗？让人渐渐平静下心境，他收到了讯息，无声无语却犹如都能听见，流倘空中的意念像是在告诉他，也许我们不是总能如意、也许不是总能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在现有的选项中排除更加糟糕的方式，因为我们不值得就这样牺牲，对吧？

多少要让赛西吃点醋了，不被羡慕忌妒才奇怪呢！但应该不至于会破坏这对好兄弟之间的友谊。

如果出手战斗将带来更大危险，儘管沉默不见得就能和平度过，但此刻这样仍比主动出击更适合，用生命当赌注就压在这儿，祈祷能度过这个黑夜而不留下伤痕。

夜色下没什么鸟叫，只偶有虫鸣，退去一片暂时遮掩月色的黑云，随着星光再次照耀林叶，非常幸运，我们感觉到投来敌意的身影缓缓离去了。见习拓荒者们都松一口气，连弓贯也意外地紧张了一回，一松懈下来马上让疲倦压倒，倒在地上妮芙蕊和赛西很快就睡着。还是得有个人继续警戒四周，这回终于轮到刚才最晚醒来的莉亚，罗南卡在一旁靠着树干，他闔眼小歇没有深睡，至于弓贯又一次回到先前那颗较远的树，从远方继续注视着他们这头。

轮班负责在日出之前警戒是最不幸的，因为白天冒险的精力将被预支。鸟儿啾啾的叫声也渐渐加入了森林乐章，知道早晨到来，莉亚睡眼惺忪看看周围，大家都还睡得正熟，只有她得要顶住睡意。朝阳取代月光点亮森林让视野更加清晰，想想不久大家也都要醒来，莉亚索性放弃休息起身走走，伸着懒腰、打了好大一个呵欠，然后想着要展开自己一人的小探险，沿着昨晚那些东西所留下熟悉的脚印，对莉亚而言脚印是不陌生的，那已不是第一次在夜里与牠们相遇。

这时有个傢伙跟了上来…

「莉亚！你要上哪去？」

转头看见是罗南卡在问，她说明道：

「只是散步一下而已，不会走远的。」

罗南卡：「一个人很危险的，我和你一起吧！」

想想也对，莉亚点了点头答应他。

很快两人都发觉到「异状」，除了昨晚留下较大深陷的足跡，还有不少中型、甚至小小的脚印，比起一支部队这更像是由一个家族所留下。他俩沿着足跡走去一探究竟，这足跡好大一片，站在中央向四周看看，异状是：

「我没记错的话……那些刚才并不在的吧？」

罗南卡这么说，并伸手指向身后土地上一排小小坑洞。

这时就开始累积起疑惑，转头又再见到新留下的小足跡，疑惑变得更加可疑，并在不久后他们发现「身影」，是躲在树干后窥视着两人的牠…

「牠是…」

两人皱起眉头，盯着树后小小身影，罗南卡认得牠们，这几乎是一阶段笔试中最基本的知识，有着如大剑般沉重又尖锐的四肢，覆盖全身的坚硬外壳，简直是为制霸战场而生得如此，牠们是人类在这星球面临最大敌意：

「是与传说中精灵相对的，被喻为『森林的恶魔』的……刃骸？」

之所以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出，是因为初次相遇的恶魔与预期落差不小，所以寻求莉亚的确认，而莉亚是肯定着告诉他：

「嗯…就是牠们……」

「比想像中来得小不少嘛…」

「牠还是孩子，你看周围其他足跡明显要比牠留下的脚印也有很大的…」

边回应着罗南卡，莉亚缓步靠近试着不惊扰年幼的刃骸。

「啊！」

寧静之间罗南卡太突然地伸出手，挡住莉亚让她吓了一跳，惊吓的叫出一声，一声也就惊吓到那窥视他俩的小东西，小傢伙转身就跑，依然想跟上去的莉亚还被拦着，罗南卡说：

「你不会不知道牠是『恶魔』吧！」

这样贸然靠近很危险，轻率地深入敌阵，那傢伙如果是个孩子，说不准牠会不会带着这两个人类去到父母身旁，若巨大又危险的敌人出现，教官不在身边，单凭他俩将难以脱身。

「嗯…我知道…」

莉亚也知道危险，她多少也感到不安，但这是不自觉的行动，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推挤着企图阻拦她的罗南卡，就是直觉般认定了对方没有敌意，自然而然就因为好奇所以想要跟去…

「你还是想去……真的想去那…」

罗南卡说着也明白莉亚真的好奇，如果这明明是冒险却平淡无奇就回到家中，她会遗憾吧！于是男人心生了一个念头：我要保护她。

「让我走在前面，万一被突袭至少有自信我是挺能挨打的。」

对防御力颇有自信的罗南卡绕到莉亚面前，他们缓慢地沿小小足跡而去。

隐约感觉到视线，是弓贯教官想要掌握他们动向吗？整夜都没睡过也真够拼命了！这份疑问是莉亚在心中思索着。

「莉亚莉亚！你知道吗？我知道了…为什么一直会有视线看着我们的感觉……那就是因为那该死的刃骸的老妈就在这啊啊啊啊啊啊啊！」

出现在他俩面前是高度足足有人类两倍的巨大身影，巨大厚重的四肢末端没有指头，犹如沉重的一根棒状武器，也不用再思考对方身份，拥有这般外型的生物没有其他，而牠身后躲了四五个小隻傢伙，也包括给这两个人类引路前来的那隻……此刻遭遇的是成年刃骸，这就是人类来到森林最恐惧的遭遇。

要说还有什么值得庆幸，那大概是他们碰上老妈而不是老爸，区分性别最明显的就是手，公刃骸的手随着发育成熟会长出坚硬、尖锐外壳，是为杀敌而生，与之不同的母刃骸手相对圆润，同时覆盖有些柔软度的皮肤，是为呵护族人演化而成。但遇上的是妈妈也不能代表不会被伤害，刃骸又高又大，力量也不是人类能够轻易承受，一个不断杀戮人类的种族中，不会只有雄性抱有敌意而雌性就对人友善。

莉亚她拼命摇头，不对不对，她感觉的视线可不像是刃骸，不是刃骸啊啊啊啊啊啊……她怎么样也不愿承认…

这时牠靠近她，刃骸站到莉亚的面前，而后头还没踏进对方攻击半径的另一位匆匆地说：

「莉亚……我回去…叫其他人一起来，马上过来救你！不要轻举妄动…尽量不要激怒对方，你试着慢慢退后……等教官过来他会有办法的……我马上回来！」

罗南卡慌忙跑了回去，留下莉亚独自在这个缓慢又寧静的时刻。

寧静是因为只剩她一个人沉默着，缓慢是彷彿时间快要静止，她思考着过去，想像着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不是你！看着我的视线不是你，对吧？」

声音是莉亚在向母刃骸说，而刃骸没有回应，大概也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少女在缓慢的时间之中，轻轻用手想要抚摸对方，但未知带来的不安又令她怯而停止。

儘管如此，依然……不带敌意。

「你没有伤害我，你不会伤害我的……我没说错吧！」

要说为何认定视线不来自牠，是因为逐渐冷静下来后，仍然能发现那种视线感来自身后；而要说为何知道不会伤人，那是气息，存在空气间的气息是会说话的，她的直觉接收到了，就像先前的孩子也不带敌意，她有这种感觉，并且她愿意这么相信！

视线……消失了！不…是他已来到身旁，从莉亚接近刃骸而可能会出现危机的那时就开始就注视着。他伸手摀住莉亚的掌背，让她轻轻碰触母刃骸，其实不像外表那么冰冷无情的温暖皮肤，一个熟悉的感觉、一种怀念的温度，转头看着依然黑色衣裤的少年，少女她惊喜都微微溼了眼眶，莉亚试喊他一声：

「夜藤？」

少年露出吃惊的眼神看了过来，被称为森林恶魔的大傢伙丝毫不做动静，在一个无比祥和的画面中，时间继续缓慢地流逝着，然后他注意到这头发色金黄光泽、他注意到这碧绿透亮的眼与神情，黑衣少年他想要确认记忆中那个少女：

「莉亚？」

掌心能够感受你的温度，还是这么令人安稳如同遥远的记忆中…

莉亚：「是的！是我…」

少年依然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哈真的，好久不见！真没想到…再次相遇……你记得我。」

「夜藤…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莉亚她尝试去说出多年来心底疑惑：

「你是……精灵吗？」

薄薄晨雾映着光束投来，丝毫不带隐瞒，夜藤他张开背上一对晶莹剔透的美丽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