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

在顾大黄翻书找药材，想要研製能断开同命符的药物时，顾弘懿出关的日子也到了。

顾弘懿刚一出关，就看到了顾灵烟跟芷蓝的对话。

但一开始他并没有认出来那是自己女儿，只觉得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有些眼熟。

那个眼熟的女子伸手，揉了柔另一个女子的额发，然后顺着她的头发抚过肩膀，两人贴的极近细语，一股曖昧的气氛围绕在两人周围。

然后他才认出穿白衣有点眼熟的，就是自己女儿顾灵烟。

两人在隐蔽处絮语，顾弘懿站在楼阁上默默放下手中的法器。

他的表情是复杂而思索的，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法器，却完全没有心思，他想的只有一个问题。

两人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会是这样?

我顾某人的女儿，怎么能是这样颠倒阴阳之辈?

浓重的失望夹着怒气，他去找了顾大黄，在知道事情原委后，他差点没有出手打杀了那个陶芷蓝。

他掏出自己的巨闕「我去杀了她！」

「阿懿！灵烟跟她有同命符，你杀了陶芷蓝，灵烟也会死的！」顾大黄拦住她。

「那也不能让她...」

「我在想办法了！只要明日喝下药，说不定就能断开两人的连结。」

在顾大黄好说歹说的劝阻下，顾弘懿才没有动手，他转身要踏出顾大黄的房间前停步，他看着眼前的门说：「哥，其实…你比较适合这个掌门之位。」

他接任掌门原本就是意外，顾大黄才是最适合当掌门的人，毕竟是顾氏的嫡长，如果没有当年的荒唐，他也不会接下这个掌门。

顾大黄苦笑「我不适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沉迷医道一门。」

但是为了四方府，顾大黄却可以当个狂人。

顾弘懿没有说破，只是点头后踏出门。

夜晚，顾弘毅在书房沉思，他出关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但顾灵烟却没有过来，以往总是抬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如今却不在身边。

他想到自己看到两人时，芷蓝低声的一句话。

师父守着四方府，我守着师父。

这句话像是在指责他为人父的失职，自己只在乎四方府，没照顾好灵烟吗?

顾弘懿沉思起来。

※

掌门出关的消息传来时，顾灵烟自己终究要面对的。

她收到门人传讯后过来，站在暗靄堂的门口，看着自己的爹。

说来有些讽刺，她总是一直跟随着爹的背影，但唯独她有问题犯错了，他才会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顾灵烟喊了一声「爹。」

「我听你师伯说了。」顾弘懿看着自己的女儿说。

她没有穿着那件披掛，更与那个女子相似，顾弘懿有些不适应，但他告诉自己。

灵烟毕竟是自己跟那女人的孩子，当然会与那名女子相似。

顾灵烟没有任何辩驳，只是低头站在原地。

「我对你太失望了！」顾弘懿说。

顾灵烟跪了下去，开口却不是顾弘懿想听的认错，反而是…

「请爹成全。」顾灵说。

几乎是花尽力气，才敢去抵抗自己的爹，对子女来说，不是真的很痛苦或者做不到，谁愿意去忤逆父母?

「灵烟，不要胡闹！你爹刚出关，你不要玩笑！」顾大黄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这时顾灵烟才注意到，她进门后，旁边还有大黄师伯跟师姐闕莹思。

顾灵烟转回视线还想争取「我不是在玩笑，我只是…」

啪！

顾弘懿只给了她一巴掌。

顾灵烟挨了一巴掌，也只是低头不语。

「你给我去静心台下，跪着好好想清楚！」顾弘懿说。

顾灵烟站起来。

「还有身上的印信都交出来，你这样的人，没有人会愿意听你的。」

「阿懿！」顾大黄不赞同的皱眉。

顾灵烟交出印信放在桌上，但眼睛已经含泪。

顾弘懿看着她，没有一句分辩，也没有一丝挽留，她只是平静的按照自己的要求准备离开。

「以后你们不准在一起。」顾弘懿冷声说。

顾灵烟想要开口，但是当顾弘懿看过来时，她沉默了。

或许这样是对的，她沮丧的想，就算我与芷蓝互相喜欢，也不会被世人接受。

「你就没有话说吗！」顾弘懿突然大声质问。

顾灵烟身体颤了下，然后垂下眼说：「就算我遵守爹的命令，这份喜欢也不会从我心里消失。」她低声说。

顾弘懿看着灵烟离开，他握紧手，在顾灵烟关上门后，将桌上的茶壶砸在门上。

「阿懿?」

顾大黄不懂，为什么自己弟弟的怒火，好像在灵烟离开后才出现。

「我没事，先谈北洲的事情吧。」顾弘懿抹了抹脸，他不想承认的，是灵烟离开的样子像极了那个女人，这让他害怕跟愤怒。

顾大黄迟疑了一会，提了要求「其实，让灵烟生个孩子，之后她要与谁一块…」他比顾弘懿早知道这件事，也比较能摆脱怒气的控制。

碰！

顾弘懿重捶了下桌面，神色冷峻的看着他「哥，我们先谈瘴气的部分吧。」

顾大黄叹息，他们专心的开始讨论。

※

静心台，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上面有水流到台面上，形成一个寒冷的浅潭，虽然水流并不寒冷，但是这个檯子却是寒冰打造，潭水加上寒冰的温度，非常冰冷刺骨。

原本这里是弟子在炼好飞剑后，拿来冷却铁料的，但也随之衍生出一种惩罚。

跪在静心台是一种痛苦的惩罚，即便修道者有护体的气，也只能减损一点冷意。

顾灵烟一个人跪在寒潭中，冷意不断地渗入自己的膝盖，刺痛跟冰冷却缓和了她心中的所有声音。

那种喧嚣着的叛逆想法。

哗啦！

水声传来，有人走近了寒潭。

「师父?」

芷蓝没有管其他人的眼光，她走上前到顾灵烟身边，旁边的执法弟子想拦，但想一想还是沉默了。

顾灵烟是掌门之女，说不定芷蓝出现是别人授意。

眾人让路给芷蓝，她到顾灵烟前面时，陪她跪下，顺便也偷渡符文贴在顾灵烟膝上。

顾灵烟看到她的动作，眼神露出歉疚「以前总说会照顾你，现在却是你照顾我。」

「我愿意的。」芷蓝坦然的说。

顾灵烟却很愧疚，她终究是比较年长的那位，受到芷蓝照顾她有些不习惯，而且她才发现芷蓝可以毫无顾忌的追求，可自己却似乎还有太多事情，痛恨自己无力的心情充满内心。

「我没把握照顾好你。」顾灵烟低声说，对任何妖怪她都没有害怕过，即便是天帝之女的女魃在眼前时，她都没有退缩或放弃的想法，但此时，她却有种想逃的心情。

爹跟师伯的否认割在心上很痛，她应该放开芷蓝的，但就是没有办法。

「我会听话的。」芷蓝看着她紧张起来「师父别丢下我。」

看到芷蓝说这句话的样子，灵烟却觉得相似的让人心碎。

她想到自己从以前到现在也是这样，小时候跟爹保证，到长大用行动表示，可是听话会换来什么?

忽视、疲惫的视而不见，最后只有无止尽的命令吧?

直到再也无法『听话』为止。

顾灵烟开口看着她「倒是有些希望你别听话，我…」顾灵烟看着芷蓝，她若不能让芷蓝幸福，就应该放手对吧?

但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她重新逼自己开口「我…」但怎么样都无法出口。

我们分开吧！

这句话，像是被锁住了，她无法讲出来，心中的不捨比膝盖传来的疼痛还痛。

她劝自己，没事的！她与芷蓝的性命相连，这一世她已经得到过了，该放手了！

「师父…」芷蓝用指轻轻压住她的唇，阻止顾灵烟要说的话，只是她要说什么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闕莹思领了大黄师伯的命令后，她过来「芷蓝！我有事找你。」她将芷蓝从顾灵烟身边拉开「走吧。」

「师姐！」顾灵烟有些惊慌「你们要带芷蓝去哪?」

「灵烟，你不要紧张，芷蓝被调到另一个地方，有新的工作。」闕莹思解释。

闕莹思上前拉芷蓝时，给灵烟一个眼神低声说：「我请师父将她调到金行楼洒扫。」这样她好歹能替灵烟传点讯息给芷蓝。

顾灵烟这才放心的放手「谢谢师姐。」

闕莹思对她笑「谢什么，你是我师妹。」

顾灵烟看着芷蓝一部三回头的走，也只能无奈地继续自己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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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馥间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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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绘师：kagen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