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觊觎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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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顾容说完后就后悔了。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上赶着卖乖求撸的灵宠呢?

沈顾容正要找补地说“算了”, 就看到他家大逆不道的徒儿竟然真的朝他伸手,飞快地捏住他的狐耳。

沈顾容:“……”

沈顾容的狐耳直直立起,瞪大了眼睛看向牧谪。

牧谪面无表情, 故作镇定地摸了两下, 沈顾容瞳孔微微涣散, 一股酥麻从发根灌入天灵盖,接着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自己扒拉自己的耳朵时根本没有半分感觉,就像是左手捏右手似的, 但牧谪那双手不知带了什么奇怪的力量,只是轻轻一捏,沈顾容腰身一软,险些站不稳。

牧谪压抑住自己一直在微微发抖的手指, 又大着胆子摸了两下, 才道:“果真是冷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沈顾容的身子陡然瘫软,猝不及防扑了牧谪满怀。

牧谪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拥住。

沈顾容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双手攀着牧谪的肩才堪堪没有让自己滑下去。

他艰难道:“你……你放肆。”

牧谪低头看他, 浑身突然一僵。

不知是不是因为狐耳太过敏感,牧谪只是摸了几下,沈顾容已经完全受不住, 被摸得浑身酥麻, 腰身发软,涣散的双眸微微失神, 羽睫上都凝出几滴水雾, 轻轻一眨打湿轻薄的冰绡。

色气得要命。

一瞬间, 牧谪仿佛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猛兽扑了出来, 不过下一瞬就被他死死勒住, 强行保持理智清明。

他僵直着身体将沈顾容扶着做到了软椅上,讷讷认错:“是牧谪冒犯了。”

沈顾容微微喘着,闻言抬头瞪了他一眼,只不过平时那满是威严的瞪视,到了现在在那微红的脸颊,失神的双眸衬托下,硬生生成为了一番惑人的无边美色,撩得牧谪心砰砰直跳。

牧谪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垂下了头。

沈顾容喘了一会,身体中带着燥热的酥软终于缓缓褪去。

理智恢复后,沈顾容又有些尴尬,心想:「也只有牧谪这样好脾气的人不生我的气了。」

最开始明明是沈顾容主动提出来要徒弟摸耳朵的,但牧谪真的听了他的话上手摸了,他又呵斥“放肆”,沈顾容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沈顾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无事。”

牧谪见他没生气,也松了一口气,微微抬起头来。

只是他一抬头,用余光盯着他的沈顾容骤然一愣。

从方才见到牧谪后,他一直都是低着头或者是满脸通红模样,再加上场面实在是太过尴尬,沈顾容根本没注意到牧谪的脸。

直到现在,他才真真切切地看清楚牧谪宛如脱胎换骨似的脸。

大概是结婴,牧谪脸上那狰狞猩红的胎记已消失不见,露出一张俊秀至极的脸庞,他一身青衣,身形颀长,双凤眼古井无波,如皎月映幽潭。

加上之前那狰狞胎记的对比,越发显得他脸庞俊美非凡。

沈顾容怔然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喃喃道:“先生?”

牧谪一愣:“什么?”

沈顾容一直无神的眸子终于有了些微光,他像是魔怔似的抬起手缓缓抚了抚牧谪的侧脸,呢喃细语:“先生。”

牧谪的眸子微微一沉,抬手握住沈顾容的手背:“师尊,您在叫谁?”

沈顾容微微一歪头,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牧谪的声音重了些:“你在叫谁?”

你看着我的脸……在叫谁的名字?

大概是牧谪的手握痛了他,沈顾容眼中的光亮猛地熄灭,他像是陷入一场大梦中骤然清醒,有些疑惑地眨了一下羽睫,含糊地说:“牧谪?”

牧谪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撤开,生平第一次对沈顾容露出强横的气势,他一定要问出个结果,冷声问:“方才师尊叫我什么?”

沈顾容抽了两下手都没能抽回来,眉头轻轻一皱,道:“我叫了什么?牧谪啊,还能叫什么。”

“不是。”牧谪本来强势得要命,但见到沈顾容这副想要挣脱他的模样,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委屈,他哑着声音,道,“你刚才唤我,‘先生’。”

沈顾容立刻瞪大了眼睛。

在看清楚牧谪那张脸时,沈顾容确实被吓了一跳,因为牧谪的脸和他回溏城的先生十分相似,但若是仔细看的话,轮廓虽然相似,但总归还是有区别的。

就比如他先生并不像牧谪这样面容冷淡,嘴唇也没有这么削薄,若是拎出来五官分别对比,还是能瞧出来些许差别的。

沈顾容方才只觉得自己愣了一下神,根本不知道自己对着牧谪说了什么,牧谪直接问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概震惊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对上牧谪委屈的眼神,沈顾容有些心虚,他干咳一声道:“只是头一回瞧见你不带胎记的脸,觉得你和我一位故人比较像,认错了而已。”

牧谪见他回答了,继续步步紧逼,握着沈顾容的手摩挲了两下,轻声问:“就是师尊所说的先生吗?”

沈顾容尴尬得不行,含糊地点点头。

牧谪说:“那我将胎记再染回来,师尊不要将我认错。”

沈顾容愣了一下,才失笑道:“胎记还能再染回来吗?”

“能。”牧谪强硬地说,“只要我想,就能,只求师尊不要将我和旁人认错。”

沈顾容心道这小子倒是倔强,只好说:“好好,下次定不会认错了,你那胎记也省省吧,美的不学偏要学那丑的。”

牧谪得到了承诺,才轻轻放开沈顾容的手。

方才强势逼问的是他,现在委委屈屈的也是他,牧谪抿唇,讷讷道:“我之前……真的很丑吗?”

沈顾容:“……”

沈顾容古怪地说:“你就不能多注意注意,我现在是在夸你好看这一点吗?”

牧谪尝试着将额头抵在沈顾容颈窝,在沈顾容把他推开之前,小声说:“师尊之前告诉过我,说不必在意皮囊的美丑。”

沈顾容听到他仿佛哭出来的声音,心又软了,无奈地拍了拍他,道:“好,不想挨夸是吧,那我往后都不夸你了。”

牧谪:“……”

沈顾容觉得自家徒弟什么都好,就是爱哭爱撒娇,一点小事心思都敏感得不行,跟个小姑娘似的,也不知道奚孤行那种大老粗的性子是怎么把牧谪带成这样。

若是奚孤行听到这句话,指不定就拔短景剑劈他了。

安抚好徒弟,沈顾容打算一个人出门。

牧谪忙跟上来:“师尊去哪里?”

沈顾容向林束和借了刀,正在偏头看着刀刃锋不锋利,闻言挑眉道:“去找人。”

牧谪一愣,看了看他手中的刀:“难道虞州城还有其他妖邪?”

沈顾容点头。

牧谪所说的「养疫鬼」的法阵,沈奉雪有十分清晰的记忆,连细枝末节都一清二楚,沈顾容昨晚的时候翻查到半夜,才终于弄明白。

「养疫鬼」的法阵需要十三只疫鬼确实不假,但最重要的还是催动阵法的那个人。

牧谪将组成法阵的十三只疫鬼驱除掉,但只要有那个懂阵法的人在,那疫鬼要多少有多少,虞州城最后还是难逃一劫。

沈顾容瞥了一眼跃跃欲试想要更过来的牧谪,道:“牧姑娘,你不是还要再哭一会吗?”

牧谪:“……”

牧谪脸都绿了:“师尊,我……我没想哭。”

所以说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沈顾容觉得他爱哭的这个印象?

沈顾容没等他,直接在客栈留了一丝灵力就出了客栈。

牧谪赶忙追了上去,但沈顾容修为比他高了不止多少,一恢复灵力哪里需要再靠他,等到牧谪出了客栈,早就不知晓沈顾容去了何处。

青玉趴在屋檐上满脸懵然,和客栈门口的牧谪大眼瞪小眼。

青玉嘴里的蜜饯还没嚼完,含糊地问:“人呢?”

牧谪瞪了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

两人连忙在整个城池里去寻找沈顾容,但沈顾容八成是隐藏了修为,牧谪寻了半日都没找到,最后只好先回了客栈。

但当回到客栈中,沈顾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沈顾容在林束和房中给他喂药,心不在焉地说:“……催动法阵的人我没寻到,要么就是他的修为高于我,要么就是他已不在虞州城。”

林束和接过他手中的药,趁热一饮而尽,往嘴里塞了一颗糕点,才淡淡道:“这三界修为突破大乘期的又有几个,若他真的修为高于你,早就想方设法地寻找机缘飞升成圣,哪里会做这种损害数千数万人性命的阴毒之事?”

沈顾容点头:“嗯,八成是跑了。”

林束和轻轻抚了抚唇,若有所思:“也不一定。”

“什么意思?”

林束和似笑非笑道:“指不定,那人已经死了呢。”

沈顾容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桑罗敷将你掳去的破庙,离虞州城只有一刻的路程,但离闲云城却南辕北辙,我御风而行也要足足半个时辰。”

沈顾容诧异道:“你说催动法阵之人便是桑罗敷?”

林束和点头。

沈顾容若有所思,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了被自己一直忽视却很异常的一句话。

桑罗敷见到他时,说了一句:“圣君受雷罚加身,灵脉被封,现在同凡人无异。”

沈顾容被天道降下雷罚一时,偌大个离人峰也只有他的师兄和妖主知晓,其他人都只是觉得那道雷只是牧谪的元婴雷劫,并未放在心上。

那桑罗敷,又是如何知晓他受了雷罚的?

沈顾容道:“师兄……”

林束和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道:“不可能。”

沈顾容一愣。

“十一,你就算质疑谁也不能质疑我们。”林束和捏着一颗蜜饯,随手丢给沈顾容,淡淡道,“离人峰的弟子中,虽然厌恶你的人不少,但却不会做出这种下作之事。”

沈顾容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并非质疑师兄们,只是怀疑……”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怀疑那埋骨冢的魔修是不是要出来了?”

林束和脸色一寒,手中的糕点猛地被他纤细的手指捏个粉碎。

沈顾容:“师兄?”

林束和默不作声地撩起沈顾容的袖子将他指尖的点心渣子擦干净,慢条斯理道:“他出来了你便趁机会杀了他,担心什么?”

沈顾容差点把袖子甩林束和脸上,蹙眉道:“可那神器……”

“管神器去死。”林束和嗤笑一声,道,“你只管杀你的,万事……掌教给你兜着。”

沈顾容:“……”

我还以为你会说“万事我给你兜着”呢。

沈顾容将被林束和弄脏袖子的外袍脱下来扔到一旁,没好气道:“若是掌教师兄给我兜不了呢?”

林束和无辜地说:“那我可管不了,别找我,我只是个柔弱的医师。”

沈顾容:“……”

沈顾容瞪他一眼。

这时,牧谪从外面敲门进来,脸上的神色一言难尽。

沈顾容看到他,道:“来的正好,给我一件你的衣裳。”

牧谪本来还想问沈顾容有没有抓到那催动法阵的人,一听这句话耳根一红,讷讷道:“我的、衣裳……”

沈顾容不明所以:“你没带换洗衣物?”

牧谪强行绷着脸,面无表情地从储物戒中拿出来一件从未穿过的离人峰山服递给他。

离人峰的山服也不知道是谁定做的,品味十分虞星河,晃眼的黄衫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抓住所有人的视线。

沈顾容嫌弃地看了看,但马上就要离开虞州城,他也没怎么挑,从牧谪手中勾过来那身暖黄衣袍,随手披在肩上系了系腰封。

林束和在一旁双手环臂,啧啧称奇:“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回瞧见你穿离人峰山服,啧,若是师尊知晓,定会瞑目了。”

沈顾容古怪地说:“师尊还没仙去吧。”

林束和想了想,“啊”了一声,道:“也对。”

沈顾容:“……”

你到底是不想回离人峰,还是已经被师尊逐出师门回不去了?

定好了半个时辰后回闲云城,牧谪便前去寻虞星河。

虞州城在凡世是国家的主城,虞国王室的宫殿就在虞州城的最当中,前方有一座高高的白塔,十分好寻。

牧谪掐着隐身法诀潜入了王宫中,循着虞星河身上的灵力很快就寻到了他。

一处寝殿前,虞星河坐在台阶上,抱着膝盖微微垂头,看着好似在发呆。

牧谪蹙眉走过去,道:“虞星河,怎么还不回去?”

听到声音,虞星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看就是哭过的。

虞星河性子欢脱,在离人峰这么多年,哭的次数比吃饭还要频繁,不过那往往都是假哭居多,而这次,他满脸疲倦和绝望,眼眶红得要命但却没有再掉眼泪。

牧谪一怔,坐在他旁边,低声道:“出什么事了?”

虞星河声音嘶哑,讷讷道:“我阿姐……出了事,医师说她性命垂危,就算能救回来八成也下不了床。”

牧谪拧眉:“灵药也无用吗?”

虞星河又把头埋进了臂弯间,闷声道:“听说是被鬼气所伤,寻常灵药无法驱除。”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被强行忍住了。

牧谪响起那十三只疫鬼,想了下,才道:“带我去看看你阿姐。”

虞星河点头,恹恹地说好,也没问什么,起身带着牧谪进去了寝殿。

里殿,床幔垂下,一股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还裹挟着一股十分奇特又熟悉的气息。

牧谪眉头轻轻蹙起,九息剑在他腰间小声说:“我能吃吗?”

能让九息剑引起食欲的,八成又是十分诡异的东西。

虞星河走上前,轻轻将床幔撩开一角,露出榻上人的脸。

虞星河的阿姐和虞星河的面容十分相似,她双眼紧闭,脸色泛起垂死之人的灰白,仿佛再也醒不来。

虞星河看了一眼后,眼眶微红,似乎又要哭。

他抽噎了一声,还没将哭声憋回去,榻上的女人猛地张开眼睛,冷冷道:“再哭就给我滚出去!”

虞星河哽咽一声,立刻不敢哭了,他拼命摇头:“阿姐,我没哭。”

虞行云用手肘撑起身体,半坐着靠在软枕上,她眉目间全是气势骇人的英气,果真如同虞星河所说,是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

虞行云正要骂虞星河,余光扫到后面的牧谪,愣了一下,也不觉得什么男女之防,微微一颔首,道:“这位是?”

虞星河忙说:“这是我小师兄,牧谪。”

牧谪的视线一直微垂着,他行了一礼,道:“叨扰了。”

虞行云冷冷看了虞星河一眼,斥道:“没出息的东西,等会再收拾你。”

虞星河眼泪又差点下来,又怕被阿姐当着牧谪的面揍,勉强稳住了。

牧谪颔首道:“我曾在离人自学过一些医书,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来为您诊治一二。”

虞星河将衣袍披在肩上,她明明这番虚弱的模样了,动作却十分离索,她微微挑眉,道:“不是说修道之人不能干涉凡世的生死吗?”

牧谪淡淡道:“敌国都能用修道的下作手段伤人了,我只是探一下脉,并不过分。”

虞行云认真看了他半天,才洒脱一笑,道:“那就多谢这位大人了。”

牧谪:“不敢当。”

虞星河听到牧谪会医术,忙拿过来小手枕递给阿姐。

虞行云“啧”了一声,直接挥开他,不耐烦道:“矫情唧唧的,我不用,滚一边儿去。”

虞星河:“……”

虞星河只好蹲在一旁,看牧谪给自家阿姐诊脉。

他小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啊?”

牧谪瞥他一眼,道:“在你爬树掏鸟蛋的时候。”

虞星河:“……”

虞行云冷声道:“虞、星、河。”

虞星河立刻道:“阿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掏鸟蛋了!”

虞行云险些被他气得吐出一口血来,一指门口,道:“门外蹲着去!”

虞星河连忙跑出去,不敢碍他阿姐的眼。

牧谪得了清净,闭眸将灵力输入虞行云的身体中,缓缓谈了半天,才在她的心口处寻到了一抹黑雾。

那是疫鬼的气息。

牧谪一惊,他明明已经将疫鬼悉数杀光了,这鬼气是从何而来?

九息道:“若无差错的话,她应该是‘养疫鬼’之人所选出来的母体了。”

牧谪在神识中问九息:“母体是什么意思?”

“就是最有可能在这座城池中活到最后的人。”九息,“所以才会被提前注入疫鬼的灵力,到时候法阵一开,加之母体,事半功倍。”

牧谪面如沉水。

若是他们没有来虞州城的话,那“养疫鬼”的法阵大成,整个城池都会被疫鬼所屠戮,最后剩下唯一一只成功的疫鬼。

那就是虞行云。

当年的虞星河之所以那般怨恨沈顾容,八成也是为了这个一直被虞星河视为支柱的阿姐。

亲眼看着自己的阿姐变成屠戮本国城池的疫鬼,可想而知虞星河心中到底会怎样绝望了。

牧谪轻轻睁开眼睛,看了虞行云一眼。

哪怕知晓自己命不久矣,虞行云脸上依然没有丝毫绝望,她对上牧谪的眼睛,微微一挑眉,道:“如何?你是不是也要说我活不过今晚了?”

牧谪一怔。

虞行云道:“七日前,医师都这般告诉我,可我依然活到了今日。”

牧谪看着这个眉目间早已有了死气的女子,微微垂眸,道:“我能救你。”

虞行云笑了一声,道:“还是免了,你们修道之人同我们凡人若是沾了因果,恐怕日后飞升雷劫会多挨一道。”

牧谪道:“我不在意这个。”

他只是在意任何一个能对沈顾容产生影响的苗头。

虞行云也没多说这个,只是道:“你是来寻星河回离人峰的吧?”

“是。”

“那就带他走吧。”虞行云道,“我与虞州城共存亡,他自小就被我父亲送去了离人峰,说是他和圣君有什么大机缘,或许能得到神器救我虞州城于水火。”

“可他到死都没等到神器。”虞行云说着,嗤笑一声,“能救人于水火之人,只有我们自己。依靠神器来救命的,是最彻底的无用废物。”

牧谪看着她,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前世虞星河临死前都还在惦记着神器,妄图想要从沈奉雪手中夺得神器来救回自己的家国,救回自己最重要的阿姐。

和虞行云这句话一对比,倒显得可笑又可悲了。

虞星河一生所求,竟然是虞行云最为唾弃的。

牧谪看了她许久,才微微一颔首道:“得罪了。”

虞行云一怔,就见到面前的少年突然拔出腰间的剑,眼睛眨都不眨地刺入自己的心口。

一道血痕猛地溅出。

片刻后,牧谪握着剑走出了寝殿,虞星河依然坐在石阶上盯着虚空边发呆边掉眼泪,听到脚步声连忙将眼泪一抹,爬起来焦急地问:“怎么样了?我阿姐还有救吗?”

牧谪道:“嗯,已经没事了。”

虞星河一怔,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疯了似的跑到了寝殿中。

床幔遮掩下的虞行云轻轻闭眸,一直萦绕在她眉目间的死气骤然间消散了似的,一点都没有留下。

虞星河抖着手摸了摸虞行云的手,发现那冰凉仿佛死人的手已经重新有了温度,手腕的脉搏跳动也异常有力。

虞星河……虞星河紧提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彻底没忍住,当着虞行云的面“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被吵醒的虞行云睁眼怒骂道:“混账小崽子!你找死吗?!信不信老娘一剑劈了你!!”

虞星河哭得更大声了:“阿姐!阿姐是我回来迟了!若我早日回来,你就不会……”

虞行云根本一点都没有从生死关头徘徊数日终于回到人间的庆幸,她揪着虞星河的耳朵骂他:“早日回来又怎么样?早日回来给我收尸吗?废物东西,给我滚!还有外面你那什么小师兄大师兄的,也给我一起滚!”

虞星河眼泪瀑布似的往下流,不顾虞行云的辣手暴打,死死抱着阿姐的脖子:“哇!阿姐!”

虞行云躺了这么多天,终于能下床,第一件事就是把她亲弟弟打了一顿。

一刻钟后,虞星河眼泪汪汪地走了出来。

牧谪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出来想要说话,截口道:“多余的话不要多说,我同师尊约好回闲云城的时间马上到了,你要是回去就快些收拾东西和我走。”

虞星河的道谢直接被噎了回去,他只好哭着说:“小师兄你真好,你是今天星河心中最好的人!”

牧谪:“……”

最好的人,还今天?

牧谪道:“你到底走不走?”

“我先不回去了,你同师尊说一声。”虞星河擦了擦脸,轻轻摇头,“我阿姐为了护我,独自一人为虞州城征战多年,我却什么都不知,一门心思只知吃喝玩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伤心地说:“小师兄,之前的我是不是特别废物呀?”

牧谪点头:“对,废物至极,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废物的人了。”

虞星河:“……”

虞星河本来还想着他安慰一下自己,没想到牧谪反倒附和得更厉害了。

虞星河差点又哭出来,他忍住眼泪,说:“日后我就不会如此了,等下次小师兄见到我,我定能成为力能扛鼎的彪形大汉。”

牧谪:“……”

彪形大汉,大可不必。

牧谪嫌弃地说:“你先改了爱哭的毛病再说。”

虞星河:“我在改了,反正我留在虞州城,我阿姐总有一日会把我揍不哭的,我能忍。”

牧谪:“……”

这对姐弟,他有点看不透了,亲姐弟都这样的吗?

牧谪也没和虞星河多废话,直接抛给他一个储物戒,道:“这里面有灵物和修炼的书,记得时刻练习,我会经常差人为你送来剑招的。”

虞星河感动地说:“小师兄你真好。”

牧谪被他夸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接御风而行,丢下一句:“日后见。”

虞星河道:“好。”

牧谪凌空飞起,扫了朝他乖乖招手的虞星河一眼,转身飞快离开了。

虞州城客栈,沈顾容已经等不及了,扫见牧谪一个人回来,微微皱眉:“星河呢?”

牧谪言简意赅地将虞行云的事告诉了他,沈顾容若有所思了半天,才抬手在虞州城放了几缕自己的灵力,若是再有鬼修侵入,他则能第一时间知晓。

布好后,沈顾容将病恹恹的林束和扶起,在牧谪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揽着林束和的腰,带他御风而行。

半个时辰后,三人到达了闲云城临关医馆。

闲云城依然在下雨,沈顾容回去后沐浴换衣后,便回了房去休息。

临进房前,他警惕地说:“六师兄,房中不会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药了吧。”

林束和笑得和狐狸似的:“没有了。”

沈顾容这才进去。

片刻后。

沈顾容:“哈哈哈哈哈!林束和哈哈哈我要哈哈杀了你哈哈哈!!”

牧谪:“……”

牧谪正要进去看看沈顾容是不是又中了奇怪的药,被木偶扶着坐在软椅上的林束和却轻轻叫住他。

“牧谪,我们来谈谈吧。”

牧谪脚步一顿,疑惑道:“师伯和我?”

林束和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指腹轻轻抚过眼底的泪痣,似笑非笑道:“对。”

牧谪不明所以,但他对师尊的师兄都很尊重,也没拒绝,点点头站在一旁:“好。”

林束和同外人交谈十分擅长直言直语,他根本连寒暄都没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沈十一并不是你能觊觎的人。”

牧谪脑袋一空,呆了呆,才骇然地看着林束和。

林束和脸上温和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牧谪,道:“十一迟钝眼瞎,但我却不。你既然拜他为师,便老老实实做你的乖徒弟,不要妄图对他产生什么旖念。”

林束和眼神如刀,一瞬间,他脸上不见丝毫孱弱之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杀意。

“你若大逆不道,别说沈十一会如何想,离人峰其他人定不会放过你。”

他微微起身,声音又轻又柔:“我也不会放过你。”

牧谪浑身一僵,拿剑的手都在轻轻地发抖。

林束和扫他一眼,冷冷嗤笑一声。

少年人就是这般意志不坚,能被美色轻易蛊惑乃至连师尊都敢觊觎;也能被三言两语的威胁轻而易举地逼退,彻底打消这个念头。

林束和正自以为看透了牧谪,却耳尖地听到牧谪仿佛梦呓似的,喃喃说出一句。

“原来……我对师尊是这种心思……”

林束和:“……”

林束和看到牧谪脸上那种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的模样,突然心里咯噔一声。

他是不是……无意中戳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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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六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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