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记得我在逃亡。当然我晓得，我并不是在害怕什么，我是在逃避。我想，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好 了。

有人揉了揉我的头发，随后催促我说：“快起床，吃点东西。”

我从被窝里挣扎出来，擦了擦眼角，眼前的屋子被香槟色的灯光渲染得有些旖旎，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葡萄酒香，可记忆里我并没有见过的屋子，我问：“这里是哪？”头上被狠狠一敲，“别给我装失忆。”我觉得这个声音熟悉，抬头想确认是谁，刚一定睛我就被动瞪大了眼睛，想也没想脱口惊讶的说：“ciao？！”

“……”

我一边吃着ciao给我做的早餐，一边看着他那冰冷到可怖的眼睛，吧台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招架不住这种空气，最终还是开口问：“我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ciao叹了口气，眼神舒缓了一点，可能是觉得我渣的太彻底再跟我计较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吧。我咳了咳，郑重的道歉：“对不起！”

ciao问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觉得他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我反问他：“我能有什么事大不了的事？”他说：“你昨晚一身脏兮兮的跑到bar附近，在路边哭得像刚死了亲戚，你那样，是谁都能把你骗回去。”

我心中猛地一窒，僵硬的开口；“谢谢你啊，我真的是个麻烦，对不起……”ciao又叹了口气：“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他停住，想起了什么，“我还在等你什么时候问我的联系方式，结果竟然是我亲自给你录入进去。”我把头埋下去，有些情难以堪，只好默默地吃早餐。

ciao闷声一笑：“怎么不说话了，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我抬起发烫的脸，瞪着他：“知道就别说出来！”我又把头埋下去，嗫嚅的说：“我好像一直都在麻烦你……”

他说：“把好像去掉。”

我没理他这句话：“以后我任你宰割了，当做赔罪，只要不过分我都能接受。”ciao敲了敲桌子，“先把早餐吃完，这些事情之后再说。”我闷闷的说：“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打扰我吃早餐。”我的脑袋又挨了一下。

我捧着牛奶杯，看着正在忙碌的ciao，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这个房子是你家？”

ciao继续忙碌着，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我：“查户口的？”

我走到吧台附近的酒柜，酒柜里放着琳琅满目的酒瓶，都是我不认识的酒。我刚想开口问，柜子突然被人打开，我转头看向ciao，他摇了摇手上的威士忌，“喝一杯？”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ciao不明的说：“不喝？”

我踌躇的说：“能不能不要太烈的？”

ciao在吧台上摆弄了一阵，把酒杯放在我面前，“试试。”

我拿起这杯酒，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杯子里的酒，比原本的颜色更加重了一点，我晃了晃，冰块在杯子里叮当作响，怀疑的开口：“没有毒？”

ciao朝我一笑，伸手就打算夺过杯子，我及时往后退了几步，赔罪的说：“对不起大侠，我这就喝。”我灌了一口下去，惊奇的说：“这酒还是刚才那瓶威士忌吗？”ciao收拾着酒具，漫不经心的说：“放了叁分之二的可乐，大多数人在酒局喝不下就会这样做。”他回头看着我一口接着一口的灌，好心提醒：“这酒虽然甜，但后劲很足，不能喝太多。”我用力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然后我继续灌着。

“……”

然后，然后过了叁十分钟后，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红着脸接受ciao第二次可怖的冰冷眼神。事实上我其实很清醒，只是有些不胜酒力，我解释：“……我只，只是我没想到……”ciao抢过我的话：“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容易醉，是我的错。”我赞同的点头，ciao瞟了我一眼，我缩了缩脑袋，转换话题：“……你，你有没有喝醉过啊…？”我说话的声音对他来说好像有点小，ciao俯下身问我：“什么？”我闭上眼睛，觉得这样对话有些辛苦，我只好伸手抱着他的脖颈，让他一直靠着我，他僵了一下，我没理，只继续着抱着他，嘴唇贴着他的耳根，“我说……你，你有没有喝醉过…”ciao没有回我，只在推我，我见招拆招，抱得更用力了，然后他也用力的推我。我没好气的说，“你别动呀……我现在，是个喝醉的女人，乘虚而入都不晓得吗？”他果然不动了，只是下一秒他就把我抱起来，放倒在卧室的大床上，帮我掖好被子，砰地一声关紧门。我撇了撇嘴，昏沉沉地睡下去。

睡着的途中，感觉到床边陷了下去，被子被掀开一角，我抿着嘴，迷迷糊糊的开口：“…唔……美少女睡觉不兴中途而废的…”我的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起来喝点解酒汤。”我慢悠悠爬起来，捧起解酒汤就灌了下去。我半眯着眼，感觉ciao要走了，我赶紧跟他说：“……先别走，陪我一起睡会儿。”为了让他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我拉着他的袖子，用力的，拉着。ciao放弃了跟我口舌战，认命的坐着，他无奈的开口：“好好睡。”我趴在他的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腰，跟他撒娇：“你在我就会好好睡。”ciao把手放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别发酒疯。”

我的脸埋在他的腹部，嗡声开口：“没有发……”说完我就把他推到在床上，我的双腿跨在他的腹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双手伏在他的胸膛。这样动作花了我不少的力气，原本就昏沉沉的，现在更加的昏沉。突然眼前的世界颠倒，就在这一秒我被他压在他的身下，他的左腿抵在我的腿心，双手用力握着我的手腕，好笑的说：“还说没有发酒疯？”我只好求饶：“……大侠放过小女子吧。”

最终的结果还是我不依不饶的缠着ciao，他拗不过我，只好跟着我一起睡。我的嘴巴贴在他的锁骨上，觉得现在的气氛真是好的没话说，说不定还能实现上一次没做完的事情。我的头顶传来ciao的声音：“只是睡觉，不能做什么事情。”我真是觉得ciao有读心术，我嘟囔着：“那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吧。”他顿了顿，“你转移话题是否不觉得太直接了一些。”

我呲着牙：“你就当听个睡前故事，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ciao拍着我的头，语气温和：“好。”

我更加抱紧了他，整理了一会儿语言，跟他说道：“这个故事是一个小女孩的故事。你别觉得俗套啊，因为这个小女孩不是一般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啊，是个孤独的小女孩。你别笑！她出生在一个很富裕的家庭，虽然跟电视剧里面的那种富豪千金有些区别，但确实是不错的生活环境。可她的母亲和父亲对她的要求很严格，并没有太多的母爱与父爱给予她，她也没有同龄的玩伴让她诉说心事。有的是觉得跟这个小女孩搞好关系家里就会获利，有的是觉得这个小女孩太嚣张了，眼里容不下这种嚣张，一定要让她吃苦头才行。于是这个小女孩从小就在缺爱，被骗和被欺负的环境下长大。其实这个小女孩不觉得有什么，因为人各有各的选择，只是刚好这些不幸在她身边而已，她想习惯了就好，习惯了才行。”

ciao放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他说：“然后呢？”我吸了吸鼻子，“然后？然后啊，这个小女孩其实一直都在自欺，她根本习惯不了，没有什么人能够习惯孤独。啊，当然有些人觉得孤独也是能够享受的，那些人不参与讨论范围。然后呢，她遇到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也是一个被欺负的小孩。小女孩觉得这个小男孩很可怜，下决心要跟他打好关系，不能让他再被谁欺负，尽管小女孩自身也难保。”我闭着眼睛，把脸更深的埋在ciao的胸膛，继续说：“小男孩和小女孩在那之后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你别觉得故事发展的很快，因为有人能与自己互相取暖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谁也不能放过谁，一定要这样一辈子。可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容易失去什么。好景不常在，没过多久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他们被分开了……”我的眼角有些湿润，声音也有点喑哑，ciao揉着我的头发：“怎么自己说着就哭了？”我死鸭子嘴硬：“没哭！只是空调的风有点大而已……你，你别打扰我讲故事……”ciao轻声说：“好。”

我缓了一下，平复着喑哑的声音，我说：“过了几年，小女孩长大了，变成大女孩了。可她一直忘不了那个小男孩，但她也没有什么条件让她找到他，她一直被困在一个笼子里。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可漂亮了。单纯，善良，有趣，还喜欢小女孩，就像小女孩喜欢那个小男孩一样。女孩子也觉得不能让她被困笼子里，她就带着她逃离那个笼子。她们成功了。小女孩喜欢极了这个女孩子，觉得谁也能不能得到她，她只能是她的。她想，不能再像上一次那样，变成不好的结局。”我停住，屋子里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钟表在墙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我推了推ciao，“你不会睡着了吧？”ciao笑着说：“你这个故事不能当成睡前故事，结局是什么？”我抬头，嘴唇刚好停在他的下巴，我顺着上去亲了一口他的嘴唇，调笑的说：“现在的气氛这么好，我们不如不要讲故事了，怎么样？”ciao竟然没有反驳，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他抬起我的下巴，吻上我的嘴唇。我抱紧他的背脊，眼睛不知怎么了竟然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可能是因为我们靠的极近，没有任何缝隙。

ciao离开我的嘴唇，抚着我的脸颊，把我的眼泪舔舐掉，他笑我：“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