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原2.21,2.27修)
☆、【八】
萧绎的守株待兔还未等来他所想要的结果,便发生了一件令他无需再等的事。
咣——
云昭仪的寝殿忽然传出瓷器破碎的声响,赶巧从殿外走来的萧绎听见宫女惊叫“娘娘”,眸色一沉,立即快步走入。
“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太医!”采星慌慌张张要往外跑,结果一个不留神险些撞上了来人,定睛一看竟是最不好惹的冷面小阎王,当即便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萧绎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直直朝云昭仪而去,目光触及她指尖的鲜血时,眉心微动,侧脸向傻跪在原地的宫女冷声道:“还不去?”
“采星,回来。”云昭仪开口将她叫住,微瞪了拿冷脸吓唬人的儿子一眼,转向身边的采月道:“去取些药来,一会儿帮我包扎。”
采月是惜云宫的大宫女,性子沉稳,其父乃一名市井郎中,故而略通医理,平日里云昭仪偶有小病小痛,一概由她经手处理。
“是。”采月低头应了一声,走过采星身边时踢了她一脚,示意她机灵点儿,莫要给她丢了份子。
采星连忙起身,退到一旁不作声。
“母妃往常有病痛,也不唤太医?”萧绎没有错过宫女习以为常的从容神色,眼里有着不赞同。
云昭仪笑他瞎操心,拉他坐在身旁:“哪能啊,有事当然得请太医来,只是这不过小小割伤,用不着。”
她这么一说,倒把萧绎的视线引到一地的碎片上。
宫人正手脚利落地收拾,但他仍旧捕捉到其中熟悉之处——一个仅着肚兜的小男娃掉落在旁,身下似有一条手臂托着,与他所记得的,属于母妃的送子观音像极其相类。
“母妃,摔碎的是何物?”
采月在塌下跪坐着,云昭仪将伤手递给她,眼朝地上望去,露出几分惋惜:“是随嫁时的一尊送子观音像,之前收得好好的,今日欲拿出来悄悄,谁知手一滑便摔成这幅模样了……哎……”
萧绎却听出了异常:“母妃收起来了?”
送子观音像一类之物,得之便是为了求其吉兆,一般会摆放于时常可见之处,而非收于箱柜之中。
云昭仪似是未曾料到他会作此问法,神情有一瞬的怔愣,然很快便恢复如常,看着他道:“嗯,这尊观音像放在外头过于显眼,又容易为人碰倒,母妃便收起来了。”说罢摸摸他的头,柔和地掀唇一笑,“而且,母妃心里想,有绎儿便足矣,自然无求于送子观音了。”
当时萧绎听得心中动容,未有再追问,事后却愈发觉得奇怪。
他了解母妃,为人温柔亲和,对小辈疼爱有加,但素来行动多于言语,与鲜少陪伴子女而仅能言语关心的父皇恰恰相反。
现下却说出这番话来,莫非是为了掩饰什么?
但无论如何,云昭仪不会因送子观音像而卷入无谓纷争,萧绎连日担忧的心终于从高悬的空中落下,松了口气,不再关注绮霞宫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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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丽才人还是出事了。
是夜平静,沉睡床榻上的丽才人忽而腹痛难耐,欲高声呼救,却惊觉自己发不出声音,浑身如虚脱一般乏力。
她竭力挣扎,拼命捶床,却无法惊动任何人,在剧痛之中失去意识,悄无声息。
翌日,按时进殿伺候主子洗漱的宫人发现丽才人时,她已然在昏迷中断了气,身下的鲜血染红了床褥,于床沿缓缓滴落。
丽才人一夜暴毙,一尸两命之事,迅速传遍整个后宫,章和帝一连数日沉着脸,作为后宫之主的李皇后首当其冲,为求将功补过,即刻命人查明真相。
不知是李皇后手段了得,抑或是章和帝逼得太紧,丽才人的身死不日便寻出了真凶。
然而这个真凶,却是一个已畏罪自尽的人——绮霞宫负责燃香的太监小钱子。
他身上被搜出一封遗书,对自己在香炉添加有毒香料的罪行供认不讳,因时常被丽才人借故辱骂和扣取月银而怀恨在心,趁丽才人因怀孕睡眠不佳而将宫人们遣退至寝殿外,暗中将引发毒性的烟气散入寝殿内,使丽才人毒发身亡。
此番解释看似合乎情理,然李皇后却不信,试问哪个奴才不曾被主子苛待过,仅是如此便对主子恨之入骨,欲置主子于死地,未免太过意气用事,亦难以令人信服。
于是她命人继续深查,果然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小钱子私底下擅自与一名宫女结成对食,名为芝如,是兰桂宫的二等宫女。
此消息一出,众人皆惊,诧异于素来因章和帝盛宠而不将低位妃嫔放在眼里的瑜贵妃,竟会掺和这等祸事。
瑜贵妃被李皇后传召至凤鸾宫问话时,没有为自己叫屈,亦没有求饶,只道求见皇上一面。
见皇上?然后让他为她做主?
李皇后心里冷笑,当她是傻子不成,当然不同意她的要求,直接将其禁足于兰桂宫,待她向皇上交代清楚,再进行处置。
谁知她话还未说出口,章和帝便找上门来让她罢手。
李皇后视瑜贵妃为眼中钉,好不容易得了踩她一脚的机会,岂能善罢甘休,但章和帝给出的理由,却令她瞬间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芝如她,是朕安插在兰桂宫的眼线。”
如此,芝如便是皇上的人,她敢怀疑这个宫女,便相当于怀疑皇上,如何能不让步?
最终此事不了了之,小钱子成了替罪羊,太监与宫女结对食是重罪,瑜贵妃因管教宫女不力而受了责罚,免半年月俸,禁足兰桂宫三月,侍寝的牌子更是直接被皇后撤下了。
瑜贵妃也不是个吃素的,因此事被李皇后欺压至此,自然无法甘心,势要揪出陷害她的幕后黑手。奈何禁足令未除,她只得乖乖待在兰桂宫,派身边人出去打听。
打听的人未有结果,她却在自己宫中无意知晓了真相。
是宜春发现了与芝如一同入兰桂宫的小宫女,在后院对着墙脚絮絮叨叨,大概是说芝如太傻,明知小钱子是皇后娘娘的人,还不顾身份攀上去,累及贵妃娘娘不说,自己也丢了性命。
瑜贵妃知道后,一扬手便将茶杯摔得粉碎,咬牙切齿地骂她贱人,先是想害她亲儿,后又栽赃嫁祸于她,简直恶毒至极。
本就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如今新仇旧恨,她贺瑜兰再不回击,恐怕那人便当她软弱好欺负。与李皇后明争暗斗多年,她深知这个女人对权势是何等看重,对付她不正是为她自己的亲儿入主东宫扫清障碍吗?
那么,瑜贵妃就偏不如她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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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阴雨沉沉,皇城宫殿里明色逼人的青瓦红墙,此刻如同蒙了灰尘般暗淡不已,模糊一片。
沈太医一手撑着油纸伞,方从凤鸾宫为三皇子送过药,缓步朝太医院走去。
三皇子天生体弱,每隔二三日便需要饮用调养的汤药,辅助其强身健体。
候在门边的小太监恭敬接过伞,却躬身道:“沈大人,兰桂宫的宜春称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请您过去一趟。”
沈太医心下暗奇,负责瑜贵妃日常看诊的太医并不是他,不由得问道:“周太医不在?”
小太监回:“太后娘娘派人过来请周大人,一刻钟前往瑶华宫去了。”
如此……沈太医点点头,正巧他今日的差事已毕,便拿过小太监手里的伞,调转脚步往兰桂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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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云宫。
云昭仪侧坐于宽榻之上,一手支着下颔望着外头细雨纷纷,沉静美好的侧颜令跨进殿来的男人目光微顿,唇边不自觉勾起笑意。
他抬手示意,待宫人们无声退下去后,不急不缓地步步靠近倚坐床边的女人。
女人毫无知觉,依旧一动不动,似是在发呆。
“在想什么?”
低沉的男声平静柔和,在耳边轻轻滑过,云昭仪恍若初醒地回头,却腰身一紧,被男人伸臂搂了到身前。
脸色有一瞬的僵硬,然她迅速垂下眼眸,依他所愿靠入他的怀中,声音温柔自然:“皇上怎么来了?”
“朕想看看你,便来了。”章和帝对她的柔顺很是受用,因而不曾注意她的神情变化,美人在怀,手掌轻轻摩挲她的后背,“婧柔还未回答朕的问题。”
云昭仪闭了闭眼,攀着他的手臂直起身来,朝他浅浅笑道:“除了想皇上,臣妾还有何可想?”便微微退开跪坐于小桌边,提壶为他斟茶。
章和帝接过她递来的茶浅啜一口,也笑了:“想朕什么?”
“想皇上……何时才来惜云宫,瞧臣妾一眼。”云昭仪垂首回答,交叠与腿上的双手白皙纤细,小巧的尾指微微动了动。
章和帝眸色一暗,拉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不轻不重地揉捏:“婧柔生气了?气朕不来看你?”
云昭仪摇了摇头,却似赌气一般仍旧低垂着头,看得章和帝心头发痒。
“啊……”
女人低呼一声,转眼便被他扯到身前压着后脑勺吻住,推拒的双手失去力气,她合着眼承受他的热烈,却感觉身上一凉,衣衫已不知何时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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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2.22,2.27修)
☆、【九】
“婧柔……你真美……”
华贵宽大的榻上锦缎层层散开,娇躯柔软,指尖紧紧攥着衣衫,蹙着眉头迎合着,竭力咽下唇边的吟哦。
结实的宽榻一下又一下摇响。
香汗淋漓,暧昧的气息氤氲殿内,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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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的娇颜泛着柔媚的浅红,章和帝轻轻抚着她的脸,拥着她平复身体火热后的余韵。
云昭仪轻合双眸,浑身粘稠地紧贴令她感到不适,但她知晓,此时推开面前的男人是何等不识趣之事,只得暗暗压下心头异样,抬眸望着顶上的男人:“皇上的生辰快到了,臣妾欲赠您一物。”
章和帝挑眉,来了兴趣:“准备了何物?快说予朕听。”
云昭仪眸光微闪,刚张口却又捂住了嘴,别开视线:“臣妾不说,免得坏了兴致。届时皇上便知晓了。”
这般欲语还休的表情他并不陌生,其他女人亦时常在他面前如此作态,分明是想予他看又怕他看不上,心下一动,捏了捏她的腰,催她赶紧起来拿给他看。
云昭仪说不过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披衣下了榻,在寝殿内待了好一会儿,出来时一手藏在身后,低着头走到榻边坐下。
早已理好衣袍的章和帝满怀期待,勾着唇朝她伸出手:“朕的礼物呢?”
云昭仪踌躇片刻,才慢慢将东西放在那人的掌心上,很快收回了手,转过脸道:“皇上可莫要嫌弃。”
他低头一看,微微一怔,随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是一个荷包,上面绣着金龙抱柱的纹样,栩栩如生,可见绣主用心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