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诗

这厢，宋子钰坐在桌案前展信，一时间竟没想起来五娘说的究竟是哪一种服饰。

凉州交界各地，民风开放，有许多来自各地的人在此定居，这也导致了凉州服饰千奇百怪。

跳舞，翩翩迭迭。

那应该是凉州酒楼舞娘常穿的服饰，上衣很短，只能堪堪遮住女子的饱满，上面缀满了亮片珍珠，下裙有许多交迭的银色铃铛，一侧有高高的开叉。

这样的舞服能更多的显示出女子柔美的腰肢，在凉州很受欢迎。

宋子钰看着信上五娘写的子钰表哥，指尖轻抚尚未干透的墨迹，沉吟片刻才提笔勾画。

末了，宋子钰想了想又添了几句话才叫小书童送去。

他的字凌厉，笔锋苍劲，言语间却有软和的意思。

大意就是他得知五娘爱看闲游杂记，挑了些有意思的送来，如果五娘喜欢，他那里还有许多。

可是五娘哪是爱看游记，分明只是想借了由头和他亲近。

书呆子。

五娘收好信，撇了下嘴，满脸不高兴的看着抱着一摞厚厚的书，只露出半张脸的小书童，老大不高兴，“我不要，你带回去。”

小书童累的很，听她这样说也生气了，耷拉着脸，和她犟嘴，“这可是我家公子一片好心！”

五娘不理他，兀自坐在庭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懒洋洋的，故意气他，“什么好心，我叶五娘才不稀罕这几本破书。”

书童小砚气的脸蛋圆鼓鼓的，声音拔得高高的，“这我家公子可挑了许久，还给你分门别类的归着，不识好人心！我定要告诉我家公子！”

五娘翻了个身，嫌太阳刺的眼睛睁不开，被他吵的脑袋疼，冷了声音烦道，“看你声音这么洪亮，每天的跟在表哥后面，左右你闲着也是闲着，今日下午就站在这给我念书。”

宋子钰闻讯赶来时，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人犟着。

自己的小书童站的笔笔直，老大不情愿的在那念着书，声音大的老远就能听见。

大的那个背对着他，看似懒洋洋的晒太阳，实际上双手捂着耳朵，柳眉蹙的紧紧的。

他走近了，五娘捂着耳朵还没发现，小书童倒是第一眼就看见他了，眼睛巴巴的望着公子就要告状。

宋子钰莞尔，拍拍他脑袋接过他手中的书，示意他回去。

头顶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挡住了刺着五娘眼睛的太阳。

五娘抬头，惊喜的望着宋子钰，“表哥！你来啦！”

五娘伸手拽他的宽袖，宋子钰顺从的俯下身，乌发垂下来几缕，被五娘绕在指尖把玩，她不满的也和他哼哼着告状，“表哥，你的书童和我顶嘴！你快把他换了！我给表哥当书童好不好？”

她娇声撒娇，一如之前那样。

宋子钰有些恍惚，好似前几日她刻意的不搭理都是他的错觉。

五娘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的拉了他大手，用自己的小指和他缠绕的拉了勾，亲了亲大拇指盖章，有些自得的夸自己。

“表哥你该高兴，我生的比他不知道好看多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我这样的书童。”

五娘拉完钩也不松手，握着宋子钰的大手和他十指相扣。

“若是带出去参加诗会，那些整天只会作酸诗的书生不知该有多羡慕你。”

宋子钰看着她耍宝，有些忍俊不禁，抽回自己的手，轻斥了句胡闹。

他想了想，缓声和五娘解释，“他自小无父无母，被家父收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识字。这回顶撞了你，倒是我教导无方。”

五娘眼神飘忽，盯着宋子钰的脸瞧。

她自然不是很在意这些，故意逗他也是想让表哥来找她。

她想他了。

“表哥，我不管，那你得补偿我！给我念一下午的书。”

五娘赌气，抱着宋子钰的腰不撒手。

“好。”宋子钰温声答应了，耳根微红，面上有些不自在。

这是白日，还是在庭院中。

在五娘幽怨的注视下，宋子钰轻轻拨开五娘的手，捧起手中的游记，清朗的声音响起，“话说……”

“啪嗒”一声，他手中的书被五娘打掉了。

他也不恼，只是默默的捡起来，有些疑惑的用目光询问五娘。

五娘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本诗集，随手翻了一页递给他，弯着大眼睛笑眯眯的看他，“表哥，念这个。”

宋子钰顺从的接过，粗略的扫了一眼，白净的脸立马红了。

这是…艳诗。

五娘催他，“快些呀！”

宋子钰为难的看她，声音艰涩，“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

他读了几句，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什么，声音停顿。

五娘不高兴的看他，撅着嘴，故意道，“你若不愿意哄我，就直说。”

宋子钰冤枉。

知道五娘为难他，也知道她逗弄他。

可他还是妥协了，眼尾染着红，眼神却晦涩不明。

“温比玉，腻如膏，醉来入手兴偏豪。”

他想到了，他不该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