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挣扎

低年级学生在操场上纵情享受体育课，高三的教学楼离的比较远，却也能听见那种肆意的快乐。

他们学校保送或者出国的学生占大多数，大都已经定好未来的方向，会参加高考的反而是特例，只有那么一两个班。故此虽六月临近，比起抓紧时间复习，更多人看中的反而是各种比赛活动带来的价值。

教室里不算嘈杂，却也并不安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总体氛围还是比较轻松自在。

叶文坐在角落，撑着脸看窗外云卷云舒，思绪又回到那一天。

叶东志把一切都告诉了他，白殊的特性，澜庭宛的存在，他以后可能会面对的困难……就像曾经教导他一样，教他分析事情利弊，再把选择交给他，培养他的独立自主，就像完完全全爱着自己儿子的父亲一样，语重心长充满关切。

叶东志问他答案时，巨大的信息量让他脑子卡壳，张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白殊虽然不满，叶东志也未强求他马上做出决定，只是让他先回去冷静想想，决定好后随时都可给他打电话。

叶文就这样浑浑噩噩回到学校。

当晚，叶文又一次梦到白殊，没有异香魅惑，自己身体发出诚实的反馈。

此后的几天，叶文已经能淡然处之地去面对每天早上起来洗内裤这一事。

青少年的感情总是热忱而浓烈，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会一往无前，内心对白殊的爱欲一次又一次折磨着他，恢复清醒时，手机已经进入拨号键盘，随时都可能会直接拨过去。

阻止他的是叶东志当时的表情，痛苦压抑。

作为叶氏的当家人，叶东志从来都是顺风顺水，任何问题都困扰不了他，聪明睿智，承担起叶氏和家庭社会的责任与重担。

叶文从未见过那样脆弱的父亲，意情迷乱时的叶东志虽然卑微，但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欲望，幸福而欢乐，叶文不得不承认，和白殊在一起时的父亲是那样的开心，即使因此他不得不面临短暂的寿命。在人均寿命可以达到九十到一百的时代，仍处于壮年时期的叶东志却即将迎来死亡，每一天都是生命的倒计时，即使这样，叶东志仍然很幸福，是和妈妈在一起时从未有的。面对他们，叶东志有的是作为家庭主力的责任义务，而对着白殊，则是男人对女人的臣服于爱意。

可是那时的表情……

叶文毫不怀疑叶东志的痛苦与难受，恐怕再经历一点都会是难以想象的折磨。

叶文止住了手，放下手机，努力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处于他的立场看，白殊就是家庭的小三，他还得考虑他妈妈的情绪。叶文向来孝顺，他不敢想象当她回国时发现自己的丈夫儿子都爱上同一人时的感受。

叶东志爱夜不归宿，在外面有自己的女人，但这么多年来妈妈早已习惯，不会再对叶东志抱有过高的期待，可是叶文不一样。爱情得不到满足，丈夫不可靠，便在子女教育上下尽功夫。母亲对他的成长教育倾尽心力，这才把他教育成一个优秀的人。

纵然母亲能接受白殊，但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一根刺，而这种时候，这根刺再次夺走她最爱的儿子，知道这个，她会怎么想？

倘若将一切隐瞒，母亲肯定会操心他的人生大事，这点固然也和白殊的观点一致，可是他接受不了。

纯粹的爱意使他接受不了和另一个女人朝夕相处，这不仅仅是对他自己不负责，更是对那个未知的女人不负责，他不愿意她走上自己母亲的后尘。

无论怎么选，矛盾都会存在，就像无解的局，总有一个人会痛苦。

叶东志爱白殊不假，却也对叶文抱以厚望，他自然不愿叶文走上这条无底洞。

拒绝白殊就好，只要拒绝，就能破局。

他或许会难受，内心的感情得不到宣泄，他会不停的思念，就像现在一样，即使只是短短几天，他对白殊的想念已经占满全部心神。白天，对任何事都兴致缺缺，满脑子都是白殊的一颦一笑，夜晚，他在梦里疯狂发泄。

但或许，总有一会到头……？

青年性欲正高，或许不是白殊，其他女人也会一样？就像男生们会看小电影，幻想女明星一样，有多少人能真正得到女明星呢？大多数人最后还是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共同维系家庭。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惊鸿一瞥确实印象深刻，可叶文终究只见了白殊两面，具体接触时间甚至不超过一天，这个时间是如此短暂，甚至比不上同窗几年的同学。就连小学初中都有同学因时间渐渐淡去，更何况相处那么短的白殊？

也许几年后，或者用不了那么久，只要一年或者几个月，他就能彻底忘记，许久之后，他能淡然回忆，这只是年少时的青春狂想曲，不懂事时的桃色幻想。

他不会因为情感与家庭陷入纠结，他不会苦恼时刻被带绿帽子，甚至他不会因为爱情陷入短命的悲剧，这几乎是最好的结局。

叶文如是想着。

就这样吧。

叶文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还年轻，之后肯定能遇见更好的，更合适的爱情。

忽略掉内心的怅然，叶文这么告诉自己。

朝气蓬勃的校园里，到处都洋溢着生气，散发着青春的热血激情，满是光明。

叶文内心却一片孤寂，置若荒岛，仿佛一切都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