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节 一地狼藉
“松丫头”于妈妈瞧着荣松这般作为,心里十分不悦,发话制止。可拦住了荣松,却也拦不住芦月。
芦月眼瞧着反正躲也躲不过,避也避不了,那干脆也别来那些弯弯道道,都敞开窗子说亮话。
这么一想,她脸子冷了,语气也硬了,一双凤眼飞出一簇簇刀子直往荣松身上砍,瞧着她满满都是厌恶,开口便道:“别两句话不离姐姐妹妹,哪个跟你亲厚来着平日里尊你年长,喊你一声姐姐,还真敢把自己当回事你也算个什么东西几次三番得空就闹,闹够了吧。你不恶心,我都恶心了”
不待荣松反驳,瞧着荣松紫涨的脸轻蔑一笑,又添了句,“你以为,把我拉下来,你就能扒上梁公子哼也不拿镜子照照你自己,哪里还能够盛了盘端上桌的瑶池一仙呵,就你,也配快别白白污了这个名头”
芦月不提梁公子还好,这么一提,就如扒开了荣松的伤口,在那上面还流血的地方用匕首猛戳。荣松全身都微微抖着,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两只手攥了帕子越抠越紧,恨恨答道:“哪个惦记梁公子了你把话说清楚”
芦月也不搭腔,可是她的好姐妹小螺嘴却快,且说话像刀子,一贯地不饶人:“哟,这还用说姐妹们可都瞧得真真儿的。我且问,我的荣松好姐姐,那日,你那流花裙是为谁穿你那拥月舞是为谁跳你那牡丹是为谁簪梁公子来的那夜,你为何平白无故打了你的小丫头姐姐你那眼珠子恨不能贴在人家身上,还问是哪个惦记竟敢厚脸皮装什么此地无银啧啧啧,可惜呀,你白费那么多心思,人家偏偏瞧你不上”
小螺说完把荣松推开,就要拥着芦月走。
荣松被这话夹枪带棒、劈头盖脸好一顿打,她又羞又恼,还偏偏拿不出半句反驳,恨得咬牙切齿。周围响起了一阵议论,中间还夹杂了几声蔑笑,各路嘲讽、怜悯的目光齐齐钉在她身上,荣松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这堂中任凭众人赏玩。
怨谁呢还不都怨她自己
可荣松从不是那般心上插刀,能忍气吞声的人,打她来了这凝翠楼,桩桩件件哪有不随了自己心意的谁对自己不都是恭恭敬敬更何曾这般折了面子
她心里似一团火跟一块冰不住地翻滚、纠缠,“兹兹”地喷着毒焰,冒着寒气,让她整副身子像是一半烤在火上,一半贴在冰上,片刻之后,冰火消融,心底只浮上来六个字:“杀了她杀了她”
心里这么想,荣松那手也十分敏捷,攥了茶碗就挟了雷霆之势砸去小螺脸上。小螺松了挽着芦月的手赶紧来挡,稍稍卸了力道,这才得了空档赶紧把头微微一偏,那茶碗没砸着正面,却是结结实实碎在她额角上,登时鲜血直流。这还不算,荣松一手揪住小螺的头发,一手抓了块瓷片往小螺嘴上发狠着乱搅乱划,口里恨恨地叫:“贱人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可怜小螺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两只手狠命推着搡着,只求脱身。芦月一看形似不好,拔了玉簪往荣松后心吃力一插,再拔出来,白玉簪子一头被染的猩红,几滴血珠还流连着要滚下来,荣松后背的青色纱裙却是开出了一朵艳艳大花。
厅里众姐妹全呆住了,几个胆小的醒过来,吓得没命地尖叫。
荣松吃痛得脸都皱成一团,额上也渗出汗粒,嚎着转身寻仇,小螺这才从阎王殿里转了一圈回来,伤口极疼,一颗心慌得快跳出来,哪里见过这样的疯子吓都要吓死了。
荣松一看攥着簪子的芦月,新仇旧恨叠在一起,一双眼睛更被烧得通红,像只饥饿许久,专候着她这只猎物的野兽逼过来。
芦月仿佛听见荣松全身的骨头都张开来,一截截碰撞着发出了“咔嚓咔嚓”的响声,骇得她两腿发软。她攥了簪子的手止不住地抖着,浑身汗毛都立起来,头上涔涔的冷汗淌个不停,上下牙都开始微微打颤,“嗑嗒嗑嗒”地碰着,一步一步蹭着往后退。
于妈妈一瞧要出大事,一叠声地喊着打手龟公们必得拦住。
一个龟公上去架住荣松,让她动弹不得。芦月一瞧荣松被制住,这才安了心,瘫在凳子上大口喘着气。
就这么算了
荣松熬了多久才等到现下泄愤的时机,就要入口的美食叫人拱手,以她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何忍得下白白放过芦月做梦去吧
谁都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电光石火间,荣松钻出了龟公的禁锢,像一支箭扑向芦月,张起五爪朝她脸上死命一抠,登时美人脸上五道血痕,血珠就渗出来了。
当时谁都没料到荣松还有这最后一击,芦月瞧着这疯子像乌云一样盖下来,她傻在那里一动不动。随即觉着脸上火辣辣得疼,上手一摸,都是血水女人最紧要的头脸被毁了。
芦月发狠起来,推开身边的玉娘便扑过去,伸着尖长的指甲也在荣松脸上一气乱挠。
其他姐妹一看成了这样,也都掺合进来:有跟芦月相好的,有惟荣松马首是瞻的,也有佯装拉架其实暗地里下黑手趁机报复的,更有站在一边假模假样地喊“姐妹一场,且饶过吧”眼角却含着笑的。只有玉娘真心着急却挤不进人群,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登时凝翠楼惨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呵斥声响成一片
待龟公打手们把这群姑娘拉开,只见满地都是珠花簪环,还有几块被扯下来的衣角、丝绦,桌子凳子被挤得歪在一处,花瓶、瓷器被摔了一堆。芦月、荣松满脸是血,其他姑娘也这儿划了一下,那儿被抓了一把,头发散了跟疯子似的。对着镜子一瞧,都哭了起来。
于妈妈赶紧让人把她们送回去包扎、打理,堂里的乱摊子正收拾着,偏偏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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