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来客
“嗖~”轻轻的破空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唐如烟猛的睁开眼睛，本能的将手摸向身子内侧，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熟睡的小天使，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笑容。
窗幔微动，一阵微风拂过脸颊，唐如烟惊恐的看到面前多了一个人，饶是见多识广如她，如此鬼魅的情形下，也几乎尖叫出声。
“嘘！”君墨染一袭浅紫色长衫，如墨黑发用一根碧色的簪子固定在头顶上方，温和的笑容在脸上弥漫。“烟儿，是我。”
唐如烟压下心底的震惊，看他的样子，至少跟她无仇。不过他的容貌，很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唐如烟仔细的在脑海中搜寻，她来到这里就三天的时间，见过的人有限，而她向来过目不忘，怎么会觉得面前这人面熟呢？
突然，一个身影闪过她的脑海。有一个人，是她遗忘了的。
“你是谁？”唐如烟戒备的看着他，抓着匕首的手又紧了一些。虽然此人看起来无害，相反还十分亲切，可是他的行踪以及行为，她可以肯定那次她遗忘的事情一定不是意外。
“烟儿，我是你师兄啊。”君墨染看着唐如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不认得我？”
唐如烟不语，平静的看着君墨染，许久，轻轻摇摇头。
“让你受这么多的苦难，也是师兄失职，烟儿，师傅想你一直念叨着呢，要不要跟师兄回去看看他老人家？也让他老人家给你瞧瞧身体，怎么会连师兄都不记得了呢？”君墨染说话诚恳，眼中满是宠溺与怜惜。
带她离开？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明天就是庆生大典，此刻这人突然出现说要带她离开？只怕事情没这么简单。依照此人的武功，很轻易的便可以将她带离这个地方，可是之前为什么迟迟没有行动呢？
而且——面对着君墨染，唐如烟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这个男人表面和煦，眼神清澈，可是再往深处看，她竟然什么也看不到，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变化，看不透他的内心。这个男人，比江睿轩更可怕。
“我身体不适，怕是难以同行。”唐如烟直接拒绝。
君墨染微微一愣，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似是没有料到唐如烟会如此直白的拒绝，随即微笑着道：“确是师兄考虑欠周，烟儿身子向来羸弱，又刚生产完毕，自然是不宜外出。”说着在唐如烟身边坐下来，“师兄帮你把把脉。”
他的手指纤长白皙，甚至比她的手还要漂亮，唐如烟有些失神，直到冰凉的触觉从手腕上传来，才惊觉，猛的将手抽回。“不劳师兄了，沈大夫已经帮我看过了。”虽只是瞬间的接触，可唐如烟感觉到了来自他指尖的冰凉，现在可是暑天，虽说是深夜，可也十分炎热，他的手指怎会如此冰凉呢？
唐如烟碰到鬼一样的举动，君墨染依然只是笑笑，“也罢，沈清扬也是一代神医，有他帮烟儿看病，师兄倒也放心。”
神医？唐如烟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个说话直接年纪轻轻的沈清扬，是神医？不会搞错吧，在她的认知里，神医起码也该是鹤发童颜一类的，怎会是他那样的样子。
“哪个沈清扬？”
君墨染微微一愣，“沈清扬只有一个，天才神医倒是希望有许多个，只可惜——百年不遇。”微微一笑后接着道：“烟儿，明天可否参加庆生大典？看皇上的意思，有让你儿子将来继承大业的打算。”
你儿子！好吧，唐如烟微微一愣，虽然心里极爱这个小家伙，可还无法适应这突然的转变，“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一生幸福就好，功名利禄终究是一场空，追逐一场最终也会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结束。”
她说的是真心话，两世为人，真的是厌倦了。
君墨染脸上的笑容退去，眼中浮现一抹悲伤之色，轻轻一笑道：“功名利禄一场空，平安幸福度一生！烟儿这愿望很美好，师兄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君墨染诚恳的说道：“只是，人往往不能逃脱命运的束缚。”
“师兄所言极是。”一抹凄惨的笑容在她的嘴角浮现，眼神落在虚空之中。她比谁都清楚，人很难逃脱命运的束缚，尤其是一颗棋子。“不知师兄，可听过‘轮回’这种毒药？”
唐如烟看着君墨染，好不容易遇到个自称是她师兄的人，起码也要得到一点信息才行，他方才说要替她把脉，估计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能够回答。
“轮回？”君墨染看向唐如烟，略微思索了片刻后，震惊的看着她，“烟儿，你不会中了‘轮回’之毒吧？”
真聪明！真能装！唐如烟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倘若她的记忆没有错，那晚他已经知道了她身中‘轮回’之毒的事情了，演戏的天分极高。
“是啊，王爷说给我服下了‘轮回’之毒，每当月圆之夜没有解药就会生不如死。”唐如烟故意将生不如死四个字加重了语气，眼睛则一直观察着君墨染脸上的表情。
“江睿轩真的给你服下了‘轮回’？！”君墨染似是不相信，手一伸已经握住了唐如烟的手腕，眉头月皱越紧。
唐如烟没有挣扎，感受着来自他指尖的冰凉，可以确定方才那一晃的感觉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面前这个人，手的确是冰凉的，如寒冰般。
“你的手，为何冰凉？”
“烟儿真是忘记了，师兄的身体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小得的一种怪病。”君墨染简单的说明了一下，“确实是‘轮回’之毒。”
“师兄知道解药吗？”
君墨染看着唐如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最后还是开口，“轮回之毒，天下无解。”
天下无解！这是什么意思？唐如烟只觉得大脑一片嗡嗡声。“什么意思？”
“师妹不用担心，虽说此毒无解，不过只要按时服用解药，据说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但是——”君墨染欲言又止，唐如烟心也跟着下沉。“但是轮回之毒的配制工序由人而定，而解药也只有配制的人才能配制，八十一味剧毒药材对应着相应的药材才能配制成解药，顺序不能变。”
唐如烟的心沉到了谷底，嘴角浮上一抹冷笑，那个男人果然够毒辣的，用这样的方法就想让她永远的留在他身边吗？还是只想折磨她？
“看来，我只能留在他的身边了。”
“师妹，别急，我会想办法的。”君墨染坐下来，“师傅他老人家也会想办法，等找到解药的配制方法，师兄带你永远的离开这里。”
“师兄以前为何不带我离开这里呢？”唐如烟看着君墨染，他眼神中流露出的绝不仅仅是师兄妹之间的情谊般简单，而是，有着一股刻意压制的爱意，既然如此，为何不早早带她离开呢？
清风吹进来，掀起君墨染的一角，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烟儿，你失忆了。”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君墨染轻轻拥抱了她，“烟儿，若是你没有失忆，就不会问师兄这样的问题，不过——失忆了，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幸事。”
幸事？对于一颗棋子来说，或许吧。
唐如烟任由君墨染将她拥在怀中，感受着他带给她的那份温暖。不，没有温暖，如此的接触，唐如烟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身体都是冰冷的，也没有强有力的心跳，“师兄，你的身体？”
“呵呵，烟儿不必为师兄担心，师兄还要照顾你呢。”无由来的一份安心感自心底窜起，唐如烟心中升起丝丝暖意，被一个人爱着，是怎样的一种幸运，虽然看不透他的内心世界，可是他所表现出的爱，却是实实在在的。
“有人来了。烟儿，师兄走了，你多保重。”君墨染飞快的在唐如烟耳边嘀咕了一句，起身迅速的离开。
唐如烟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拥着她的那个怀抱的主人已经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样，只有感觉是那样清晰。
一阵凉风吹过，床幔轻轻晃动起来，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转眼，床边已经站了一个人。
“烟儿。”江睿轩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毛骨悚然，唐如烟皱了皱眉头，还是决定回应，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赶过来的。
“深更半夜，王爷怎么来了？”唐如烟睡眼蓬松的瞟了一眼外面，伸手掀开床幔，脸上出现一丝诧异的表情。
江睿轩一张脸铁青，用力一甩胳膊，挥开纱幔，将里面的情形打量了一番，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也知道这是深更半夜吗？说，刚才谁来过？”
剧烈的疼痛让唐如烟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瞪视着江睿轩道：“貌似只有王爷突然出现吧。”四目相对，唐如烟眼中没有丝毫的惧意，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信息吗？嫩着呢。
“我分明感觉到有人来过。”
“感觉哦，王爷自己也说是‘感觉’。”
“你——”
“王爷还是找到证据再说话吧。”唐如烟随手捏了一下江睿轩的手腕内侧，迫使他松开手。“请便，我要休息了，还有你儿子。”说完也不管江睿轩，转过身去假睡。
江睿轩站在床边，深邃的眼眸盯着面前眼前熟悉又冷漠的背影。明明还是同一个人，为何感觉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呢？还有——她方才捏了一下他的手腕，虽然力道不大，但他知道正是那力道让他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
一丝不安浮上心头，江睿轩独自站立了一会，终是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