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一刀
呼!
呼!
柳执白大口喘息,让自己沉着。
陆白神色如常。
他有必胜的把握,源于九刀对于刀速,招式精妙的加成。
俩人开始绕圈子,试图寻找破绽。
哗!
一静下来,雨声就变大了。
屋檐落水,滴落在缸里。
雨丝穿过树叶,沙沙作响。
道旁边的沟渠,雨水哗啦啦的流。
嗒!
嗒!
俩人神经绷紧,调整着自己的节奏。
“我爹是副千户,你不能杀我!”柳执白突然冒出一句。
陆白一怔。
唰!
柳执白踏前一步,刀出鞘。
他的刀是特制的,拔刀很快。
这一刀。
柳执白拔出了自己最得意的一招。
他胜券在握!
然而……
陆白的刀更快。
刀身折射旁边酒坊挂着灯笼的灯光,照亮柳执白的双眼。
他的双眼,从方才的得意,瞬间化为恐惧。
柳执白不敢闭上。
他怕死!
他怕一闭上,就再也不睁开了。
什么天才。
什么刀法。
在刹那间闪过,袭向他头的刀面前,都不再重要。
死亡。
从未离他如此之近。
让他停止了思考,只会呆呆地看着。
雨声消失了。
世界消失了。
灯光消失了。
他只看见,雨珠落在刀身上。
破碎。
溅起水花,落在他脸颊上。
凉!
凉如水。
是死亡的味道。
柳执白挥出去的刀失去了准头,失去了力道,失去了生计。
因为他的主人,在陆白的快刀面前,将要窒息!
陆白避开,与他错身而过。
哗啦啦!
雨仿若暂停片刻,现在又落下来。
当啷。
柳执白的发冠落在地上,干净利落的黑发落下来,挂满头。
陆白收刀回鞘。
“我今儿刚学会执象,比试执象是给你个机会。既然你执意比试快刀,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教训,记住,这次手下留情,留你性命,是看在你爹副千户的面子上。要不是他…”
陆白轻蔑一笑。
“你早死一百次了。”
陆白捡起油纸伞,打着伞往巷子深处走了。
哗啦啦!
雨一直下。
柳执白呆呆的站在原处。
陆白手下留情了。
高手过招,绝对会全力以赴,若不然,死的就会是自己。
但那是不相伯仲的高手。
刚才……
陆白没有尽全力。
他在刀快砍中柳执白的瞬间,改变到了刀的轨迹,几乎擦着柳执白的额头上去了。
何为快刀?
挥出最快的刀。
快到出刀人也不能控制的刀。
一旦试图控制出去的刀,让刀改变轨迹,刀必然减速。
但陆白的刀……
太快了。
快到了变向,柳执白也没看出刀速的变化。
在快要碰到他时,还能瞬间改变方向,说明陆白对刀的轨迹掌控于心。
这份掌控力……
柳执白转过身,望着陆白离开的方向。
……证明陆白的刀还受控制。
他还可以再快……
一倍!
柳执白被击垮了。
他的天才,他的骄傲,他的信心,他的一切,在陆白面前不堪一击。
就像洪水下的堤坝,瞬间溃堤。
他有深深的无力感,想要就此沉沦,臣服下去,承认陆白是天才。
蚍蜉怎么能撼动大树呢。
许久,许久。
一打更人从柳执白身旁经过。
他一头白发,驼背,瘦的可以看见骨头。
打更人多期望夜能快点儿过去啊。
这样他就可以回去看孙女了。
天下雨。
家里四处漏雨。
他怕孙女有什么闪失。
她只有他这一个爷爷。
她的一切,他都得惦记着,睡没睡好,吃没吃饱,一个人睡害不害怕。
又快到发工钱的时候了,到时候给孙女买个包子。
今天,卖包子的送给她一个包子。
孙女诚惶诚恐的说了十几个谢谢,还给他留了半个肉包子。
咦。
怎么这人站着不动。
胡思乱想间,老打更见前面站着一个人,他怕有这人什么闪失,好心上去查看。
锦衣卫!
打更人又避如蛇蝎的逃开了。
邦邦!
他敲响二更。
柳执白身子一抖,从沉沦中醒悟过来。
呼呼!
柳执白大口呼吸着,像溺水的人,昏迷后醒过来。
他望着这个重新恢复色彩的世界。
“我只是恐惧而已,对恐惧。”
人有自我保护的机制。
面对一些不堪的回忆,会选择忘记,或者自我欺瞒。
“恐惧让我停了手,这才让他得手。”
“……恐惧,我得克服恐惧……”
“不,不止恐惧……还有死亡。”
“我是天才,绝世天才……”
柳执白捡起自己的刀,喃喃自语,“打败我的是我的恐惧。”
“对,天才的敌人始终是自己。”
“克服……克服!”
他走向拐角,跟上了前面的打更人,“克服恐惧,克服死亡。”
打更人回头看他,心里有点怕。
“克服恐惧……克服死亡……”
锦衣卫从他身边经过。
打更人松口气
他抬脚刚走一步。
唰!
一人出现在他面前。
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喃喃自语,“恐惧……死亡……”
啊!
打更人吓的大叫。
噗!
叫声戛然而止。
“……爷爷,肉,喏,真香……”
“恐惧!死亡!”
柳执白不住重复着,刀不断剁着,癫狂起来。
“哈哈,对,就这样,死亡,恐惧,见多了就习惯了,我果然是天才,天才!”
陆白回去时。
巷子里值守的在白狼帮众见到了他,“帮主…”
陆白摆手,“无碍。”
“你们小心戒备,改明儿多买点儿狗。”陆白说。
得罪的人越来越多。
得小心。
属下答应。
陆白决定抽出时间,去城外一趟,采集下草药,快点儿把大黑牛提升上来。
给自己多个保障。
他回到家里。
顾清欢还没有睡。
她们已经用过饭了,忘儿去睡了。
顾清欢在等他。
她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忙走过来。
“怎么回事?”
“遇见一个比试刀法的。”
陆白坐下,“没什么大碍,就是大腿根的伤有点儿深。”
顾清欢让他把衣服脱下来,她把药取回来,给他上药。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们驾轻就熟。
但这次伤口有点儿特殊,“我自己上药吧。”陆白说。
顾清欢把他大腿处绑着的衣带解开。
血又流出来。
“不行,伤口太深了。”
顾清欢摇头,药粉涂上去就会被血冲掉。
必须一个人按着,一个人上药。
“那就让大黑牛来,她有劲儿。”陆白说。
男女有别。
大腿根虽然能看,但距离不能看的地方太近了。
陆白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孩子。
他守身如玉。
最多打打鼓。
“又不是打架,力气大了有什么用?你不怕大黑牛把你腿掰断了?”
呃。
陆白想想。
这等精细的活儿,大黑牛不行,还真有可能给他摁断腿。
当然,陆白深怕这厮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