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只见水榭突然就来了一行人,行色匆匆,表情都有些担心。白幽和卢泯然走在最前面,二人都是在前院商量完事情后,上朝回来的国公爷得知卢泯然来了以后,请他到书房一聚时,撞见了匆匆忙忙跑过的小婢女小厮才知道了水榭发生的事情。
先是一极为年轻的美妇人冲了进来,看见在婢女怀中的小郎子后眼泪汪汪,心疼的哭喊出来:“青岸,我的儿啊!”后有一同卢泯然一样大的年轻郎子也疾步过来,显然是这叫青岸的小郎子的年轻爹娘了。
白幽利眼一瞥,首先发现了陆墨甄和卢娉莞朝他们二人走去。他隐隐约约得知这件事同外甥有关系,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一回事?”他话是问的他们两个,实际上是想让陆墨甄一人回答。
卢泯然没看见妹妹软萌萌的样子,只看见她面上带泪,精神气不足的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沉了脸色一把抱过来,摸了摸她还有湿痕的小脸心疼道:“怎么了娉娉,是谁欺负我的心肝宝贝了?!”他两眼微眯,冷气四射,连要质问外甥的白幽都惊住了。
他也才发现师弟的小妹居然哭了,心里感觉更不好了,等听到不省心的外甥解释时差点就要给跪了。“娉娉被砸哭了,人是我打的,他倒下了才认出来是谁。”淡定陆墨甄的罪词。
白幽:……外甥收下我膝盖。
一直担忧卢娉莞是怎么了的卢泯然眉头微挑,冰冷轻蔑的看了一眼白幽,又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墨甄。这小子在护卫娉娉这点上不错,或许能培养下去,唔……
白幽真的是无比庆幸他爹要他以后接管栽培外甥的任务,要是在放任自家外甥这样无法无天的成长下去,实在是叫人感到害怕啊。?_?
耳边听着二弟媳妇哭泣的声音,再看看一脸死不认错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外甥,白幽无奈道:“你跟青岸可不是一个辈分的,你是他小叔叔,现在还将他打个半死,不管对错都是你的不是,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得给他赔礼道歉,快去跟你二兄、二嫂去认错。”
这次陆墨甄听话的去了,本来以为还要费些口舌的白幽倒是惊讶极了,他再看见被卢泯然哄的破涕为笑的卢娉莞以后,眼神闪了闪,然后跟上了外甥,以免这二叔家的嫡二次子,他的二弟陆墨甄的二兄责难于他。
对于自家儿子被打了,还是被他小叔叔给打了,国公府二房的嫡二次子脑中挣扎思索一番,还是放弃了要追究严惩凶手的想法。自家儿子四岁就已经讨厌的紧了,被揍了也是他的能力,自己又是二房的二爷,同大房就根本没法比。更何况凶手除去是自己有亲戚关系的弟弟外,还有端王府世子的尊贵身份,再怎么样都是自己儿子活该了。
瞧瞧这个大兄站在这个弟弟身后的样子,若是他们做出点什么事,恐怕就要纠缠下去了。无奈只得认命,幸而白幽叫这个弟弟给儿子认错了,还说要赔礼道歉,让他领一个情也无妨。这小郎子的生父还是很有些想法的,没看见大伯都叫了大兄要栽培这弟弟么,看来是想让端王府未来同国公府关系更好更紧密的。既然这弟弟揍了自家儿子,就当给儿子讨了个附身符,等今日世子回去以后,府里定然少不了他们一家的好处。
认错态度比较好,白幽也就没再怎么为难这个外甥了,带着陆墨甄回到卢泯然和卢娉莞所在的地方,他对卢泯然歉意道:“失礼了,叫你看了一场笑话。”卢泯然淡淡道:“还好,此子可教也。”他这样说了一句,叫白幽一时听不明白。
能够保护娉娉,是个好保镖!卢泯然再心里默默添了一句,见白幽不懂意思也就不同他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等水榭这场闹剧消停下去以后,又有小厮过来请示国公爷在书房里等候他们,卢泯然难为的看着卢娉莞,担忧她又再出什么事情。
“这……”卢泯然开口,犹豫着要不要把卢娉莞带上。陆墨甄突然道:“我带娉娉去别处玩,这次一定不会有事。”他信誓旦旦的保证,神情严肃的像是若违背了自己的话,就绝不会原谅自己。卢娉莞这次也学乖了,泪水也流干了,这时候知道大兄要有要紧事,便点头也要跟陆墨甄在一起。
白幽没想到外甥居然敢当着卢泯然的面这样说,哪知道卢泯然却突然放心了,一口答应下来让陆墨甄照看着萌萌妹。走出去的时候白幽没忍住,问:“方才你还紧张你小妹同阿甄在一起,怎么现在又同意了?”卢泯然淡定睨他一眼,道:“他连自己侄子都打的半死,娉娉让他带着我有何不放心的。”
白幽:……
卢泯然说完就抿着唇不发一语了,他的心思集中在待会要见了国公爷的事情上。老国公爷面子很大,是当年皇上的恩师,如今又是皇子太傅,当年差点就要尚主了,后来硬是娶了自己看上的姑娘,而今皇上说话做事也要看他半分意思。
已经五日了,阿爹朝堂照常去,可是整个侯府都在等候皇帝的发落。口谕没下来,做再做准备也没用,到底是不是要被发配到香洲去,总得有明确的说法才是。听说今晨天没亮白府的老国公爷早早的就被皇上召进宫去了,现在一下朝回府就要见自己,怕是终于有消息了。
☆、香洲来信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陆墨甄就要带着卢娉莞向他的秘密基地去玩,哪知二人走了一小半会,陆墨甄自己突然停下来了,连带着紧握着卢娉莞肥肥嫩嫩的小手,皱着眉头不高兴的转身朝后面看去:“为何跟着我们?”
卢娉莞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惊讶的发现原来他们后面一直跟着之前不敢靠近他们的小姑娘。可能小姑娘也没想到先发现的居然是这个会打死人(?)的小郎子先发现自己,紧张害怕的后退一两步,眼神不敢看陆墨甄却会时不时的瞥一眼卢娉莞。
小姑娘看上去真的不大,比卢娉莞还要小一岁,唇红齿白的粉嫩模样。看她的穿着,衣裳的布料不是最新的,样式看着也不是时下的款,但她好像决心要跟着他们一样,不论陆墨甄眼神冰冷怎么瞪她都不离开。
而卢娉莞又见是个比她瘦小的多,长得又美美的小姑娘倒是比较欢喜的,也不反对她跟着他们,就是好奇的问她:“你是谁,是这府里的姑娘吗,你叫什么呀。”见娉娉主动跟这个陌生的小姑娘说话,陆墨甄也就没再赶她走了。
这条路已经走出了白幽的院子了,小姑娘听了也不回答,陆墨甄皱着眉拉着卢娉莞瞪了小姑娘一眼,说:“别管她,我们走。”
卢娉莞微微有点犹豫,可是她听话,谁对她好她听谁的,而且陆墨甄也不是一般的人,在她心里就跟大兄一样,是她可重要的人了。既然这个小妹妹不回答她的话,她就听小甄哥的好了。
二人又抬步往前走,哪知还没走出这个偏院的时候,后面依旧有人跟了上来。这次陆墨甄真的生气了,他最后一次威胁道:“再跟过来,小心我揍你。”旁边的卢娉莞小嘴一张,仿佛可以塞下一个鹌鹑蛋,小甄哥要是真的揍了她,她一定会死哒。看着小姑娘比自己瘦小多的身体,卢娉莞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怕她真的被陆墨甄给揍了,卢娉莞也跟着劝道:“小妹妹你的婢女姐姐呢,你去别的地方玩吧好不好。”不然小甄哥要对你动手拉( ̄艸 ̄\)想起之前被打出血的小郎子,卢娉莞绝不愿意再看到第二个人得罪陆墨甄。
显然陆墨甄一旦对上外人脾气就不是特别好,见那小姑娘敢不听他和娉娉的话,不禁黑着脸在小姑娘胆颤心惊中往前走了一步,吓得她直接倒退许多,神色慌张害怕来回张望。等到陆墨甄终于要没耐心的时候,她才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小声道:“别、别去那边。”
别去那边是指哪一边,陆墨甄冷着脸问:“为什么。”小姑娘快要被他吓哭了,咬着手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没想到他们还要问个理由出来,顿时为难极了。说不说呢,不说他们就要看见她拉,说了,要是被人知道了会被阿娘骂的。
“姑娘,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快跟我回去,夫人在找你呢。”远处一个婢女匆匆跑过来,她的声音焦急又担忧,等看清这里还站着陆墨甄和卢娉莞时不由得愣住了。小姑娘看见母亲身边的婢女来找她了,急忙对他们认真道:“别往、往前去了,不好。”
婢女匆匆给他们行了礼,便要带着她离开,巧的是她也好心留下了一句话:“前面是府里一位老姨娘住的地方,二位小贵人还是不要在此处停留了。”然后她牵住了小姑娘的手,一路走一路同她说话:“姑娘怎地跑来这里了,若是撞见那得病的老姨娘传了病气怎生是好,这又不是咱们真正的府里,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留下来的陆墨甄和卢娉莞隐隐听见她们的对话,而一路留意着的小厮婢女们这时候也走上前来让他们去另一处玩去,显然方才那婢女和小姑娘说的都是真的。
等辗转了几个地方以后,卢娉莞也玩累了,同陆墨甄约好下次再聚在一起后,站在卢泯然旁边同他们道别。陆墨甄因老国公爷的话则留下来,今夜就住在他以前的院子里,不回去王府了。
卢娉莞先踏上温车,卢泯然则最后上去。他和白幽还有几句话要说,前院深深,花叶繁茂,一个浅浅淡粉衣裳的小姑娘站在角落里探头看过去,她痴痴的看着远处风华俊美的少年,两眼朦胧。他可真好看呀,今日她告诉他的妹妹不要去生病了的老姨娘那里去玩,免得传了病气,不知道那个小姐姐会不会告诉他提起自己呢。
卢泯然敏锐的发现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首望去时却只看见一片景色,并无人影。他眉眼清淡,也不继续追寻,今日在白府已经有了他想要得到的消息,此时正要急着回侯府,至于其他的,也就无关要紧了。
道别了国公府,卢泯然坐会温车上依靠着柔软的枕头,对上卢娉莞亮晶晶的小眼神,焦急的心情略略平复了些,他严肃冷漠的神情柔和不少,摸着妹妹的小肥脸道:“今日玩的高兴吗,那小子有没有让你受欺负,嗯?”
卢娉莞摇头,为陆墨甄抗议:“小甄哥好,大兄不要怪他。”
卢泯然哑然失笑,伸出手小小弹了她额头一指:“他给了你甚么好处,竟叫你这么帮着他说话,连大兄的话都不听了。”
卢娉莞坐起身来扑向他撒娇,知道卢泯然这是同她在开玩笑其实并没有生气。她抬头道:“大兄,明日可以请小甄哥过府里作客吗?”
卢泯然挑眉,拒绝道:“不行。”见卢娉莞神情顿时变得失落,他小小解释道:“明日不可,还记得阿娘同你说的吗,二舅一家明日就要到都城了,你是小主人要招待大表哥小表哥啊。”
卢娉莞小,不懂其中缘由,卢泯然也就挑了一小小的道理跟她说。她好像生来就是个心宽体胖的,也不骄矜任性,但凡说的有道理,只要感受到属于她的责任就会包容一切,现下也不光记着贪玩了,而是决定明日做个好主人带大表哥小表哥一起玩。
卢娉莞小,不懂其中缘由,卢泯然也就挑了一小小的道理跟她说。她好像生来就是个心宽体胖的,也不骄矜任性,但凡说的有道理,只要感受到属于她的责任就会包容一切,现下也不光记着贪玩了,而是决定明日做个好主人带大表哥小表哥一起玩。
卢侯府在收到香洲来信,侯夫人的娘家二舅爷一家要到京都复职的消息后,府里上下都已经在准备着清扫几间干净的大院子给他们一家住了,侯府管事更是采购了不少东西备至齐全。卢侯爷对夫人的娘家兄弟还是很重视的,况且此次侯府又危难,夫人的娘家兄弟隔得那么远还肯前来相助,着实让他感激感动,这也说明他这岳父还是很清楚都城情况的。
府里,管事正给侯夫人报备院子里备至好新物的事情:“已经全都准备好了,被褥等一具用具皆已换成新的,若还有什么缺的,只等二舅老爷给个吩咐,小人马上给办置好了。”侯夫人翻看了帖子,一具用品都添在上头了,她满意的点头:“成了,叫你用心了,若真有什么缺的,你只管给办了就是。”管事连连答应,等他退下以后,从外面进来的婢女悠月带来一个消息:“夫人,门房处捎来驿馆的消息,传讯的人说二舅老爷一家子明日就会抵达都城了。”
侯夫人美目睁大,欣喜的笑道:“当真?这倒是好极了,我同二哥十几年未见,听见这等好消息,竟叫我有些思亲情怯了。”当初新婚几年,怀着嫡长子曾同侯爷回去香洲一次,如今离别十六年,嫡长子都这么大了,她的小女儿也已经五岁了,可不是多年未见,也不知自小宠爱她的二哥是不是还是当初的模样。
如此想一想,眼中有淡淡湿意出现,婢女见不过一则传讯竟要惹得夫人落泪难过,连忙出声转了话语:“夫人切莫难过,二舅老爷是进都复职的,前程广阔一片,可不值当这样哭泣呢。夫人还是多笑一笑,明日见了二舅老爷,也好叫二舅老爷知道夫人这十几年过得极好的,可不兴这样伤心悲愁呢。”
悠月在她身边服侍多年,也是个知情知性的老人了,是个不多得的一心为主的。侯夫人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了,也知道落泪不好,二哥脾气颇急,若是叫他看见自己落泪,定要以为自己过的不好了,如此岂不是要叫侯爷为难。想清楚这些,侯夫人擦擦眼睛,重新扬起微笑问担忧看着她的婢女们:“快替我出去看看,大爷和姑娘回来了没有,他们出去一整天了,也该是时候摆饭上来了。”
婢女应下,有规有矩的做自己份内的事情,分好了事情去做。该去厨房看晚饭做好了没,去外面问门房少爷姑娘回府了没,一时间下来,侯夫人心情也平复了,只等着下人们张罗好一切,等着夫君、儿女回来一起用晚饭。
在确定儿子是从白老那里得到确切消息的卢侯爷此时正在书房,连忙召集了自己的幕僚同儿子一起探讨对整个侯府命运的对抗。
卢泯然又捡了些重要的话重复说了一遍,之后才道:“皇上好像气消了。但,只要疑心的火种种下,绝对会有春风吹又生的一天。”这是他和国公爷最担心的,若是明君疑心病过重,那么对后面的日子来说,天下苍生都不会好过。
卢侯爷若有所思的听着,心里也琢磨了很久。他日日上朝,就是不曾听见皇上有传口谕的动静,今日儿子带回国公爷的消息,定然也有皇上的意思。能不去香洲是最好的,当然去了不过是耽误儿子两年,可若不去,那就是儿子成为臣子最好的机会。前程要紧,卢侯爷还是打算拼一拼。
于是有幕僚突然想起一个人:“侯爷是否忘了,侯爷的姑母如今的太皇妃半月前曾同太后出游东海,不日也就要回都城了?说来,已经有消息出来,要为这位太皇妃的举办生辰宴,侯爷不如让夫人带上大姑娘入宫提前道贺一声。早年若不是太皇妃先发现皇上还是太子时的药膳有问题……您看如何?”
幕僚话中有话,卢侯爷也不是个蠢的,一语点醒了他。卢泯然站在一旁,烛火照耀他的面容,灯下五官俊气逼人,他心里已有了些别的想法,父亲身边这位幕僚的注意也不是无用的,只是得少用,挟恩以报最是容易起到反作用。最高的掌权者,不过是想手下的人乖乖听话,最好是指哪儿打哪儿永远不会伤害到自身,他认真思考着入宫一事,只是不是母亲和小妹,而是他自己。
那位太皇妃已经算是安享晚年了,荣华富贵已经享受到了,更不必像年轻的时候一样需要得到帝王的恩宠而过的更好,若是当真将这一注压在她身上也是不妥的。
夜深后,幕僚散去,书房里卢侯爷深沉道:“若当真去了香洲,你可会怨我?”
书桌旁的暗影处站着卢泯然,这位父亲从小对他极为严苛,却是个极爱自身子女的人,对卢泯然来说投身于这对父母他是感到十分庆幸的。似是看不惯突然颇为低落的父亲这样说话,卢泯然同往日无异般,淡淡道:“我非女子,怨你作甚,你可别乱想。”
卢侯爷喉咙的话一哽,失落散去,瞪着这大逆不道的儿子不耐烦的挥手:“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滚滚!”果然儿子长大了就不可爱了,说多几句话就能气死爹,还是小女儿可爱。只是这样一说,心中郁闷也少了很多,但凡皇上有什么处置,他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了。
香洲富庶,夏侯家乃大户。原本,这个小地方是没有财力的,经过一百年的世家迁移定居,又有商人来往,一来二去便发展的越来越有钱了。当然,还是不够都城有钱的,可是对于在那里早已发现商机的夏侯家,也就是侯夫人的母家来说,却是赚足了金山银山。哪怕夏侯老爷的后人当官不怎么厉害,可赚钱的本领却是一等一哒。
翌日傍晚,侯府得到了准信,夏侯家二舅老爷一家的温车已经停在侯府外面了,被大管事亲自迎进侯府,小厮婢女齐齐招待他们。夏侯霖和他的家眷受到了侯府的欢迎,红灯笼搞搞挂起,内厅的饭桌已经摆好了吃食,卢侯爷和侯夫人也已经早早等候在内厅了。
等夏侯霖打赏了大管事等下人一些赏银后,一帮家眷走进来,看见时隔多年未见的亲妹妹就激动得不行了。不同于他们大哥夏侯英的内向,夏侯霖个人比较爱说话,早在多年前卢侯爷在陪夫人回娘家探亲的时候就了解到这位二舅子是个怎样的话痨了。拍胸,还好大儿子跟他沉稳的大舅子比较像,跟二舅无缘。
“二兄。”卢侯夫人欣喜道,看着多年未见的亲二哥,只觉得大家都变了。嫁作人妇、已成人夫,多年的哥哥妹妹感情却还是没变的。夏侯霖心中高兴,眼中也有淡淡湿意,若不是此次回都复职,怕是还要再等几年才能见一见这个早早就出嫁了的妹妹。“阿瑗,你、你过的还好吗?”夏侯霖颤声道。
侯夫人禁不住他这一问,笑中带泪道:“二哥说的什么话,阿妹这些年过的极好。侯爷对我也很好,就是离开香洲多年,阿妹想阿爹阿娘、大兄二兄你了。”无视一旁目光比较哀怨的妹夫,夏侯霖安慰道:“若实在想阿爹阿娘,等我复职以后,便将他们接过来住个一年半载的,就是二老如今闲云野鹤惯了,怕是不愿意在都城呆太久。”
兄妹二人寒暄许久,终于卢侯爷忍受不了被夫人冷落的下场,打乱话痨二舅子,招呼道:“二兄二嫂一路走车劳累,还是先用晚饭再说话吧,别把我这两个外甥饿着了。”夏侯霖夫妇旁边坐着他们的两个儿子,均比卢娉莞年纪大。大儿子已经要行冠礼了,小儿子也已经十岁了,二人有礼的问候姨母和姨夫,再同卢泯然卢娉莞打声招呼。
坐在椅子上的卢娉莞亮晶晶的盯着他们二人甜甜的笑着,内心实则在想,大表哥好俊俏啊,一脸温柔眼睛好似会说话般,小表哥倒是跟二舅舅长得好像啊,身子壮壮哒,唔……比娉娉还壮。
夏侯茗同夏侯苒也被姨母带着引荐给卢娉莞和卢泯然,双方都在各自打量。
只是卢娉莞同夏侯苒的眼神年纪都比较小,二人对对方认识都有些不一样。
卢娉莞:大表哥高,小表哥壮。大表哥俊俏,小表哥壮。大表哥白净,小表哥壮。
夏侯苒:嗯……这气息好熟悉,一看就知道这然表哥和他哥是同一种人,至于这表妹……为什么看我的眼神怪怪哒?
而两位表哥表弟对视一眼,又默默挪开目光。
夏侯茗:同类人。
卢泯然:不及我,哼。
于是,就这样夏侯霖一家暂时就在卢侯府快快乐乐的住下了,至于当远在国公府的世子哥在第二日得知这个消息后是怎样的表情就不知道拉。
世子哥:什么,不应该是表妹吗,为什么会是两个表哥住在娉娉家了,不开心╰_╯#
世子哥:来人,备车,现在就去卢侯府!娉娉妹等我。
如意:……连王府都不回了么qaq
世子哥:那是什么,比娉娉重要?
长命百岁、万事如意: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吉祥二逼
夏侯霖一家同妹妹一家相处的非常愉快,在夏侯霖去复职以后,朝堂上的官员都因为他的到来有了微微的变动。这原因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背后的夏侯一家身上。要知道夏侯氏历来就有“有钱,壕”的传奇名声,若能同他打好关系,日后说不得能跟着有小座金山银山入账呢?
且不说抱着这样心思的人有多少,就连皇上都对他和颜悦色不少,这样夸赞几句,鼓励几句,夏侯霖下朝以后就带着他备上的一车厚礼献给后宫和皇上的私库还有点点薄礼送给同事了。“这个臣子真不错”“这个同事真机灵”“这位大人日后必是红人啊”此等心里在皇上、臣子、皇后等人中泛滥。
是以,不过几日,夏侯霖在朝堂上的人缘渐渐有了起色,颇受欢迎。也是看在他的份上,近日来对卢侯府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的皇上竟然会下朝后召见卢侯爷。殿内黄袍加身的人一身威严之尊,天子之相坐在案桌前,台面上摆满了今日递上来的折子,他翻开其中一个,阅读内容以后眉眼冰冻好几分,又似是有些不争气的看了卢侯爷一眼,冷冷道:“这些日子可是想清楚了?”
卢侯爷大着胆子抬头看看,发现这个已经做了很多年万人之上皇上的师兄其实也没有真的要对自己发火的意思,于是抓住机会表明心迹:“想清楚了,早已经想清楚了。是臣一时不察,没有防备到小人算计,臣的错,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意。”
卢侯爷一心认错,态度诚恳,浑身上下都写着“求师兄原谅”一行大字,没错,但凡世家子弟总有名士为师,师出同门,总要念着同门之情。皇上人到中年,被想要篡位的儿子弄得心酸苦涩,面对这个以前很听自己话的师弟也逐渐心软了。他还是记得他的好的,能登上皇位,卢侯爷多年前也功不可没。
皇上冷笑一声,挥手让他滚:“香洲你就不用去了,记住这掺你一本的人,给朕滚吧,还不如你儿子有用,哼!”
卢侯爷终于得到这么个话,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下来,无论这个师兄怎么说他都行,儿子厉害就比自己厉害,这也是他的种厉害哼哼。赶忙捡起地上的折子翻看一遍,狠狠记住折子上的人名,低头阴狠一笑,恢复原来神情将折子递给公公:“臣谢皇上隆恩,臣告退!”于是,慢慢慢慢退出大殿朝外面走去。
张志峰你这个小人,看我不带上儿子一起弄死你!走到拐角处,卢侯爷眼神阴冷,心中狠道。
人本多算计,有善恶之分,因果之分,轮回之分。此为,现世报。
侯府里,侯夫人正同她那眉目和善温柔婉约的二嫂谢氏闲谈联络感情,当时在母家二嫂进门不过半年她就出嫁了,而今妇人相见,有儿女围绕,妯娌之间有众多相同的话题要聊。谢氏在香洲渡过了她的少女时期,一半的中年时期,第一次同丈夫来到这最繁华的都城不免有些不适。
幸而丈夫的妹妹是个好相处的人,常年在都城居住,早已是名门世家贵夫人圈里的老资格了,谁不知道这侯夫人半生如意,投胎生了儿子,第二胎如愿生了女儿,丈夫又不花心府中既没有争宠的姨娘,又没有讨厌的庶子庶女,叫诸多贵夫人早已嫉妒非常,常常有忍不住的会在背后说些风凉话,明面话却是不敢说的。
丈夫夏侯霖如今要在朝堂渐渐站稳脚跟,不仅要靠他自己,还需要有个宜家宜室的妻子。谢氏这些心里早已门儿清,她如今就得靠着这小姑为自己搭桥铺路,领着自己进入世家贵夫人的圈子里。外面的事由男人来,内宅的事靠的就是她们这些夫人,而贤内助指的就是这些常年混迹于圈子中,非常有手段有地位能帮助自己丈夫的夫人们了。
女人从来不小看女人,尤其是已为人妇、人母的女人,她们极其善于争斗,固宠,卫家,整个后宅都在她们的掌握之中,正妻之位就是她们手中握着的利剑,任何敢于挑衅的人都会被斩于剑下,鲜血淋漓。谢氏不由得轻轻微笑,指尖的洁白手帕抵住唇,她很高兴这位小姑和她是同一类人,只有将后宅掌握在手中的夫人,才能在贵人圈子里杀出一道血路来。
花墙之下,茶香袅袅,谢氏眉眼温柔的对侯夫人道:“一切就拜托给妹妹了,我对都城一无所知,却也希望能对它了解一二的。”侯夫人心下了然,聪明人同聪明人在一起才好说话,拍拍二嫂的手,示意她安心,“二嫂放心,都城诸多夫人都是好相处的,过不了几日我便亲手写下宴帖,邀请众多夫人参加赏花宴会,你便好趁机认识认识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