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寒洲核心地带，冰川横贯千里。
一座冰山拔地而起如同宏伟的冰冠堡垒，傲视世间。
漫天风雪中，一位双眼蒙着黑布的俊朗男子穿过风雪，踽踽独行。
看似平平无奇的他……
背后一把青光迷蒙的宝剑好似同天地共鸣；手腕上，十二颗阵道石串联成手串，恍如自成一界；身后跟着的两只一人高的白虎傀儡，宛如踏步虚空之中不在此界。
男子本人更是内蕴澎湃之力，举手投足间恍如掌控周围一切的君主——这是八境胎藏几近大圆满的力量。
唯一的缺憾，这股力量同他自身有一丝丝的不契合，表明是为外来。
就算如此，他也足以令得天下众生为之惊惧。
“太乙仙宗……”
眼睛蒙着黑布的男子——曹无言，手握一把往昔岁月似曾相识的风雪，眸中尽是感慨：
他六岁上山，在此从懵懵懂懂度过近百年，拥有和蔼可亲的师父、相亲相爱的师妹，曾将这里视为毕生守护的家园。
曾经屹立在所有弟子之巅，为万众瞩目的天骄少年；曾经因为意外跌落神坛，失去了双眼，遭受人情冷暖。
他自傲过，也自卑过，更为此感恩。
自己垂垂老矣的师父，即使在最黑暗的时期仍旧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自己那天真的师妹，一直在鼓励自己从黑暗中走出。
原本，曹无言在师父和师妹的鼓励下，努力走出失去双目的阴霾，从黑暗中寻求光明；一场阴谋，将他彻底打入深渊。
直到如今，曹无言还记得风雪交加的那一夜。
太乙仙宗掌门背负着双手傲然而立，对被拘谨在宗门广场上的师徒三人无情宣判：“小灵峰一脉勾结邪魔，当诛！”
辩解？
曹无言师徒三人被封印言行，无法争辩。
证据？
执法堂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拿出所谓罪证丢在眼前。
判决？
那不过是一场威胁和抢夺。
“林平。你是交出得到的上古仙府的地图、进入符箓？还是，让你的弟子一同受死？”
哪里有什么藏有飞升秘籍的上古仙府？不过是操偶师这独特的传承，想达到八境胎藏亦是难事。
哪里有什么条件？说不说，师徒三人结果都是身死。
所谓仙门掌门只愿相信所相信，不容争辩没有私藏；所谓正道魁首，对自己门下长老强取豪夺，冷血无情、**裸。
那一刻，曹无言甚至懊悔：为何自己当初加入的不是魔门，而是所谓的仙门？
那一天，他失去了生命中最后的阳光。
师父献祭了自己千载修为，使用操偶师仅可使用一次的天魔人偶，只求两位弟子能有一线生机；
师妹在面对追兵围堵、九死一生绝境时，流着泪、含着笑，舍生相互、仅留残魂一缕。
小灵峰一脉勾结了魔头吗？
没有。
重要吗？
不重要。
一切悲剧，不过一个“利”字，无关真假；
一生痴狂，只为一个“恨”字，至死不屈。
“这位道友，敢问师出何门？来我太乙仙宗做什么？”一位太乙仙宗新入门的弟子，正准备下山，浅笑询问。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以前，这里也是‘我太乙仙宗’。”曹无言语气淡淡，心有戚戚。
随之，先前发出询问的弟子，早已被一股柔风带到千里之外，远离喧嚣。
紧接着……
“赵构！弃徒曹无言，前来复仇。”
曹无言满腔愤恨直冲云霄，化为一擎天一剑力开天门，撼动守护大阵万重，令得山摇地动。
“有魔教巨擘攻打山门！”
“守护大阵碎了……快禀告掌门、太上长老！”
“列阵，对敌，不准慌乱！”
“……”
整个太乙仙宗，陷入惶恐，又在突然爆发出的数十股气势中化为寂静。
曹无言一人一剑，上太乙仙宗；
八境胎藏巅峰的太乙仙宗掌门——赵构，携带三大八境胎藏太上长老、数十个七境化神长老，结阵重重包围一人。
“你是何人？胆敢上我太乙仙宗挑衅闹事，毁我护山大阵！”
长眉吊三角眼、色厉内荏的赵构一袭白衣翩然，正义凛然的姿态内蕴傲慢，一如当年，“仅凭你一人也胆敢挑衅我十二仙门？不知死活！”
月下雪夜，狂风呼啸，梦回往昔悲惨岁月。
但，我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任人鱼肉的曹无言！
曹无言仗剑而立、逼视太乙仙宗掌门——赵构，“上古仙府、小灵峰、林平……你可记得？”
“你是……曹无言？！？！八境胎藏巅峰？！！！”赵构眸光一凝，身上的气势瞬间暴涨、早已预备的杀招法宝迸射而出，同时冷声下令，“此人乃当年勾结魔教的小灵峰一脉遗孽，速速同我诛杀此獠！”
不问缘由，不想多说。
只有一个念头——出其不意，杀人灭口！
“曹无言……怎么区区数十年就突然八境胎藏了？”
“他的那柄剑……八境胎藏级的法宝，似乎有些熟悉。”
“曹无言不是堕入魔道了吗？为何身上一点魔气都没有。”
“不管如何。他攻打我太乙仙宗山门，已然结仇！”
“……”
太上长老和大长老们虽有惊疑，同是全力出手准备镇压住胆大妄为、一人挑衅太乙仙宗的曹无言。
霎时间诸多法宝光华璀璨、术法撼天动地、领域囊括八方四海，将这里化为异域的绝杀战场。
“冤有头，债有主。我曹无言只杀赵构一人！”
曹无言催动手腕上的阵道石手链，协同两头叶丹青、天音仙子协助炼制的八境胎藏傀儡，一边抵挡一边试图解释，“当年，我小灵峰一脉是被污蔑的！”
“各位长老休要听魔教妖人胡言乱语，杀了他！”
赵构口号喊得震天响，却身形飘忽隐藏在太上长老和大长老们的阵法中，以他们为盾牌同曹无言拉扯。
他还传音挑衅：“曹无言，我不管你得到什么奇遇。你以为他们会信我这个掌门，还是信你这个‘叛徒’？”
“各位长老。我只针对赵构一人，无意同你们作对……当年小灵峰勾结妖人的罪行，有内情！”
曹无言无意杀戮被蛊惑的长老，勉力抵挡各位长老攻击的同时，试图寻找时机击杀赵构，还徒劳地想要申辩。
无法全力出手的他，陷入了拉锯战中。
赵构见此，眸中浮现阴谋得逞的快意，继续传音道：“曹无言。你想杀了我，就得从诸多长老的尸体上踏过去。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决心和实力。”
“卑鄙！”曹无言怒发冲冠，一剑霜寒十四州。
三位八境胎藏的太上长老主攻，勉力抵挡他的威能和一头白虎傀儡，却拿阵道石手串的防护能力没有办法。
几十位七境化神的大长老结阵，借助太乙仙宗大阵，只能勉力对付一头白虎傀儡。他们时不时有人神魂受创、吐血萎靡，凭借丹药勉强抗住。
赵构躲藏在其中，以他们为肉盾，时不时对曹无言以阴狠的道法、法宝偷袭要害，轻松自在。
“曹无言。你竟然能晋升八境胎藏……果然是得到了那老不死的上古仙府遗产。那老东西，宁死也不肯把地图和进入的符箓交给我，死得活该！”
“赵构。你要是个男人，就同我正面对敌！”曹无言恨欲发狂，立于不败之地但难以突破长老们的围攻。
赵构掌控全局，冷笑着传音，“你以为，我是怎么当上的太乙仙宗掌门？”
“你不配当太乙仙宗的掌门，败类！”
“我败类？你们私吞上古仙府的遗产，不上缴给宗门，不奉献给我这个掌门，死有余辜！”
“根本没有什么上古仙府遗产，一切不过是你的妄想。”
“那你今天的修为又是怎么回事？你的资质连晋升七境化神都是奢望，更何况是在不到百年内晋升八境胎藏修为，还拥有如此之多的顶尖法宝。”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曹无言借助了叶丹青的力量，得以有机会报仇，不想恩将仇报将他拖入这潭浑水中。
“等我拿下你，再好好拷问上古仙府的秘密。如此秘宝，只有我这样的正道魁首、太乙仙宗掌门才配拥有！”赵构眸中浮现怨毒，攻势愈发的阴险凌厉。
“你做梦！”曹无言面如寒霜，在毁天灭地的庞大力量中，苦思冥想不杀伤各位长老的破局之法。
错的只是赵构，不是太乙仙宗。
太乙仙宗曾经是他的家；各位长老也都是受到了赵构的蛊惑，这才出手对付自己。
他不愿因为自己的仇恨伤及无辜，更不愿毁掉这个拥有诸多幸福回忆的地方。
“谁让你是个好人呢？只能被人拿枪指着了。”慵懒的话语突然浮现夜空，销魂蚀骨的音律令得八境胎藏的赵构、三大太上长老都感到浑身酥酥麻麻。
七境化神的各位大长老更是神魂迷醉，当即陷入呆滞当中。
曹无言同是为之心生一荡，下意识同众人向着声音来源看去。
但见……
皓皓明月中，九条蓬松的银色狐尾泛着银光。
她性感妖娆的娇躯，身着月白色齐胸襦裙；飘摇的裙摆下**着玉足踏月光拾级而下；魅惑众生的绝美仙颜上，狐狸眸中浮现连天道都不放在眼中的戏谑。
“你们最好不要参与围攻曹无言。因为，帮他复仇的可是叶丹青和天音仙子呢。”
她一言既出，曹无言的困局瞬间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