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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捱过双休日，周一便是宋银川和服装公司的负责人钱丽君约好的日子。
陈绯耗尽心神，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周末，上课的忙碌倒在其次，主要是前台围满了学员，都在问东问西：关于新老师，关于李潇和萌萌的即将离职，关于大喵……
李潇的私教课学员，那个叽叽喳喳没完的姑娘，更是拉着李潇哭丧个脸，一口一句潇潇哥你下家在哪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此情此景，陈绯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牙根都快咬烂了，可骂也不是，赶也不是，只能忍下。
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人迟早要走，这一出出戏也迟早要上演。尘嚣这次遭受重创，老生必然有所流失，年前登记了要来报名的新学员，也闻讯而来，要求退还订金。
没有办法，老师换人，错在尘嚣，陈绯让小妹子和前台新负责人安排全额退还。
看到陈绯如此焦头烂额，一直跟着她学舞的苏茜和孟皖媛在课后跑去安慰。在前台，当着众人的面，苏茜一个劲地夸陈绯教得好，还说自己自从来学舞蹈之后，瘦了十多斤。好多学妹都来问，排着队地想报名。
苏茜说得那叫一个活灵活现，小妹子大半天来一直忙着解释、退钱，本来一头恶躁，这会都忍不住笑道：“有你这个活招牌，我们尘嚣不愁没有生源了。”
孟皖媛私下去找了陈绯，说起如果涉及到无故离职违约，关于违约金的赔付问题，她可以帮忙看看。陈绯想到之前与她们聊天，记起她和苏茜都是Z大保研的学生，孟皖媛学的是法律。
陈绯谢过孟皖媛的好意，但此番她和离职的几位老师之间并非是谁恶意违约而起的纠纷，人员流动实属常事。再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她不必跟他们撕破脸。
不过听孟皖媛提起合约，陈绯倒真有问题想要请教，她把宋银川和钱丽君签订的合同照片给她看了，想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
孟皖媛把陈绯的手机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对陈绯说：“这合同拟得是真狡猾。签合同的乙方是您的朋友吗？”
陈绯点头，问：“现在对方拿交付日期说事，打算作废合同，并且要求我们赔付违约金。你帮我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漏洞吗？”
孟皖媛轻轻摇头，说：“这些条约一列出来，就能看出甲方法务经验老道，恐怕很难找到他们的漏洞……你朋友签合同的时候，没有找律师帮着看看吗？哪怕拿给我这种小菜鸟看，也会提出在交付日期这里加一些附加条例，就能尽可能规避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陈绯没好气，说：“没有。我的朋友他脑子缺根弦，这么大的事……哎，算了，事情都出了，怪他也没用。”
孟皖媛说：“那，合同双方是首次合作吗？他们之前……有没有什么矛盾？”
陈绯看向她：“是第一次合作。怎么这么问？”
孟皖媛分析说：“通常情况下，甲方不会揪着这一点不放。我实习的时候，经手过一些编剧公司的业务合同，最过分的一次，乙方拖欠数月才交稿，但也没有人追究。毕竟，两方互惠，都不会愿意因为这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搞得以后没机会合作。”
她分析得有道理，陈绯细细听着。
孟皖媛又说：“这么着急就下绊子，可能是一早就没打算合作。他们有给你们递交法务告知和警告函吗？有没有司法介入，立案起诉？”
陈绯说：“是有一封告知函。但是没有提到立案起诉。”
孟皖媛说：“那就是他们还想提条件，如果冲着违约金来的话，就该一切走法律程序，省时省力。”
和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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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媛的一番对话，让陈绯明确了之前心中的猜想：钱丽君之所以在合同上做文章，图的不是那一笔赔偿金，而是宋银川的工作室。或者说，是宋银川本人。
陈绯得了空就琢磨这件事，不免纳罕：宋银川有哪点可图？和他谈条件，谈什么条件？
宋银川要钱没钱，要色没色，就一身手艺，这人总不会是想要搞垮他的工作室好让他为入职服装公司吧？
匪夷所思。
……
周日晚上，陈绯住在肖策那里——自从和娇说了那些话后，陈绯就没再回501，双休日也没有去二道口分部。她对肖策说了自己的顾虑，后者同样追问了陈绯曾经问过宋银川的问题。
“电视台的冯老师是什么时候把宋银川引荐给钱丽君的？”
陈绯仰面躺在床上，如实回答他，又说：“这个时间有什么特别的吗？”
肖策沉默片刻。陈绯转过身觑着他，在被窝里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肚子：“你这表情分明就是知道什么，快点说！”
肖策吃痛，握着陈绯的胳膊，说：“就在这前一天，赵承东回来了。”他顿了顿，完善了一下自己的说法，“或者说，在这前一天，他见到了你。”
陈绯心里一个咯噔，扬起上半身，道：“你觉得是轩轩推荐的？”
肖策不置可否：“只是一个猜测。”
轩轩想帮宋银川，他也有这个人脉和实力，如果是他托电视台的人给宋银川引荐钱丽君，这本身没什么奇怪。可是……
陈绯在脑中过了一遍逻辑，否定了肖策这个猜测：“第一，如果是他帮的忙，为什么不说？这又不是什么坏事。第二，钱丽君要是知道其中有人情嘱托，为什么非要揪着个没道理的错处把合同搅黄？吃力不讨好，她何必呢。”顿了顿，又说，“你对他的成见不小。”
肖策说：“徽松鹤那晚，如果不是轩轩，你怎么会刚好碰到我？”
陈绯一怔，整个人坐起来，看向肖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是他设计我，让我刚好撞上你抱着你们导师醉醺醺地从徽松鹤出来？为什么，是想让我吃醋？肖策，你想太多了吧。”她觉得好笑，语速飞快，“地方虽然是轩轩选的，但是提出要请他吃饭的人是我。再说了，就算他能安排我到徽松鹤去，他要怎么左右你们的决定？”
肖策见她穿得少，把被子给她拢上，说：“徽松鹤的老板陈鹤和华少阳认识。”
陈绯蹙眉，毫不示弱道：“好，就算他们认识。这一切都是轩轩精打细算，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他能想到你会搂着徐教授出来？我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一点他也事先预料到了，又能怎么样？轩轩太了解我了，他再蠢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设套，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我对这种事根本就不介意！”
肖策被陈绯不打磕巴的这一连串话堵得喉头发紧，听到最后，没忍住回道：“对，他对你了如指掌！可你对他又了解多少？”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你说我对他有多了解？”
“你觉得我在离间你们的关系？”
“我没有这么说，肖策，你不要过度解读。”
肖策语气淡下来：“只要提到轩轩，你就要和我站在对立面吗？”
对立面？她从前维护肖策的种种，全都吞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绯被他激得冷笑，并不解释，只说：“你的意思是，我该跟他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绯绯，我知道你最近很……”
不等肖策说完，陈绯掀开被子，她的话连珠炮似的轰过来：“不可能，肖策。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我和轩轩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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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关系，你很清楚！”
肖策被她这话刺得心口一痛，半晌没缓过来，他看着陈绯，说：“对，在你心里，你们是青梅竹马，也曾是感情深厚的情侣。我们只是床伴。”
这话说完，室内陷入一种古怪的死寂。
许久，陈绯从床上下去，一件件地套上衣服，她语气冰凉，说：“对，你自我认知明确，这一点很好。”
肖策攥着拳，声音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委屈，压得极低：“不管是哪种角色。轩轩都更能胜任。”
陈绯穿戴完毕，临出门前顿住脚步，她笑起来，那寡情凉薄的笑容刺眼，语气更是冷如冰霜：“你不说我真没发现。要说朋友，我和轩轩有共同爱好；要说床伴，他经验丰富；就算是做男女朋友，轩轩也对我的事业有所助益——他还真是更好的选择。”
肖策的脸色沉下去：“如果你这些话是认真的，我——”
陈绯正在气头上，半点也不怕肖策的反击，她问：“你怎么？”
肖策叹了口气：“我很难过。”
陈绯微愕，烧到头的烈焰竟然就这么被肖策简简单单几个字泼得星火俱灭。她再也发作不出来，可两人吵到这种地步，再聊下去，也不可能跨过轩轩和床伴这两个无解的坎。陈绯神情黯淡，转身推门走了。
她回501，身心俱疲，开门时想到还要面对娇，不由得头昏脑胀。可进了屋，才发现娇并不在，转了一圈，家里看着也好几天没有人住的痕迹——娇最近几天都没有回来。
恐怕是去找了陈鹤。陈绯没有精力再过问，反倒松了一口气。可一转念，想到明天还有一场酒局，心力交瘁地挪到自己卧室，随便脱了外套扯开被子，倒进被窝里去了。
冰凉一片，陈绯打了个寒颤，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去，呼出来的气都凉飕飕。
眼睛一闭，就想到肖策，想到他总会把被窝暖了再让她睡进去，一双温热的大手按在她腹部怕她胃疼。陈绯总嫌他管得多，笑得不怀好意，把他的手往自己的屁股上放。肖策让她别闹，陈绯只要哼一声我屁股也是凉的，那手就不会再移开了。
陈绯烦躁地踢了踢腿，把脑子里的念头赶走。可几个翻身都没能睡着，被子里好不容易攒了一点点热气都散光了。陈绯霍然坐起，跳下床恨恨地翻出瓶酒，又找来空调遥控器。
烈酒下肚，五脏六腑很快暖了起来，室内温度也在电器低声嗡鸣中不断升高。
陈绯仰头倒下去，喃喃：“肖策，我就不信没了你不行。”
……
第二天，陈绯怀着满腹疑惑、警惕，与宋银川去赴约。
他们约在寻常酒店包厢，钱丽君也带了个朋友来，她言笑晏晏，看到陈绯出现，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不愧是做项目的，两人都健谈，也自来熟。可她们东拉西扯，谁都不肯直入主题。
酒桌上的套路，陈绯比宋银川懂得多，知道对方也在试探。毕竟是有求于人，陈绯没有发作，任她们点酒点菜，陪足了礼貌。
酒一上来，钱丽君很快给陈绯和宋银川满上，话题扯得老远，从电视台的跨年晚会，聊到陈绯的舞蹈工作室。两人你一言我一句，把陈绯往天上捧，说她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实在是不简单；又说电视台的几个导演都对尘嚣颇为赞赏，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
重点偏得古怪。陈绯几次开口，想把话头牵回来，都被对方用更圆滑的法子化解了。陈绯被套了几轮话后，慢慢明白过来，自己不是她们的对手——对面是道行更深的老狐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