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石头你躲谁呢

纪雨石睡醒的时候床边是空的,手机里一条微信。是杨兴。他美滋滋地点开,原来师兄知道他离不开人,特意拍照片告诉他在买早点呢。

曾经叫人不透的苏轼头像现在换成了一颗星星,像那个人一样闪耀。妈耶，师兄这新头像真好，纪雨石抱着手机滚来滚去,等那份心浆和油条。

不大一会儿杨兴回来了,除了早点还带了一杯星巴克。“醒了也不知道说一声,我还以为你睡着呢。”

纪雨石立马贴过去,在人身后挂着,要他背自己。“师兄你以后别这样儿啊,我醒了身边没人不行,怪怕怕的。”

杨兴很惯着他胡闹，伸手一抱,身上还是热的。“去，回被窝里,师兄身上凉。”

“不凉,嘶……是有点儿凉,我回被窝里喝咖啡，享受一把。”说嘴打嘴,纪雨石捧着星巴克钻回了巢，像融化的愤怒鸟儿,一口口咂摸着滋味。

刷牙什么的,早就忘了。

杨兴在桌上摆油条,他不是很喝的样子，突然问道：“昨天忘了问你，你要的那个……什么杏仁糖浆是在哪儿喝的啊？”

“在星巴克啊。”纪雨石翻开师兄的记账本，想算算昨天赚了多少。

“是吗？可昨天星巴克的人说早不供应了啊，记错了吧你？”杨兴是想问问，问出来给他买去。已经跟自己过苦日子了，总得让石头喝上喜欢的咖啡吧。

纪雨石差点儿烫了舌头。妈耶，国内早不供应了？他回国还没喝过星巴克呢真不知道。“……可能是记错了，不过就是个饮料，喝什么都是喝。喝完我赶紧去洗漱，今儿争取开张！”

“不急，你要想休息一天。”杨兴感觉自己特别打脸，“也行。”

“别，咱们的店刚起步，我可不能掉链子。”昨天的斗志还没熄灭，纪雨石只想上班，不想别的。这是他和师兄的产业，累死也愿意。

俩人慢慢吃，再慢慢往鸡不约走，边走边闹。纪雨石吃爆米花，杨兴给他买了一桶，可他非要扔着吃，走一路差不多浪费一半，跟喂鸡似的。

唉，这人就是个皮孩子。最后杨兴在胡同口叮他一个：“听话啊，师兄晚上来接你，想我的话……”

“给你打电话是吧？”纪雨石趁人不备啃他一口，拍着胸脯保证，“白天我绝对好好干活儿，晚上你早点来啊！”

石头黏人，杨兴也不舍得离开。“想让师兄几点来？几点算早啊？”

“我艹，真的啊？”纪雨石受宠若惊，“要不就下午三点吧，不忙的话。要是忙起来就不用啊，咱俩还是赚钱要紧！”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把杨兴一个人晾在风里。杨兴叹气一口，感觉自己把石头给带偏了，这孩子可能要掉进钱眼儿里。

“刘厨！我来嘞！”纪雨石推开店门，首先就懵了一下。我艹，屋里有客人？虽然只有两桌可真是货真价实的客人啊。

“嗯，还知道来啊！”刘国庆一眼手表，“都11点半了才来，二当家也太惯着你。过来，收钱！”

“诶，诶……”纪雨石讨好地点头哈腰，替师兄洗白，“不怪我师兄，是我懒骨头起不来……我艹，咱早上就开张了？”

刘国庆一笑，眼角的皱纹全部舒展开，一就是开张了。“进账了，今儿一开门就有生意，说是从什么探店微博找过来的……”

探店微博？不记得师兄和微博搞活动啊，店刚开，根本没来得及呢，也没那个闲钱。纪雨石套上店员围裙，绑上外卖头巾像个飞侠，拿出手机寻找蛛丝马迹。

不找不知道，一找他就气晕了。原来是杨兴昨天叫人拍下来了，还来了一个最帅外卖哥的标题，转发都好几万了。拍摄内容就是杨兴在高级宴会厅签到处摆外卖纸袋，一袋一袋的，连间距都正正好，像强迫症的人。工程量不，他一个人摆长龙，几百份外卖从头捋到尾，每个口袋上都有他们的店名。

鸡不约，三个字那么明显。

白衬衫，白皮肤，认真专注的态度再加一张帅气逼人的脸，纪雨石得心慌，恨不得这条微博马上就被屏蔽。妈耶，师兄别叫人抢了。

“呦，这不是二当家嘛。”刘国庆凑过来一，“别说啊，咱二当家就是精神，你……和那些鲜肉比不差！”

“得了吧，我师兄可不是鲜肉……”纪雨石见识过杨兴的身材，“他是货真价实的鲜肉，我得好了，万一叫人拐跑了我都没地方哭去。”

刘国庆听了心里有些不安生。“纪啊，刘叔跟你聊几句？”

“别纪了，听着跟鸡似的……”纪雨石往吧台一靠，“您叫我石头吧，我师兄都这么叫我，您想聊啥？是不是想聊我俩的情生活啊？莫非您想劝我俩分？”

刘国庆那舒展的眉头立马又皱起来了。“叔没那个意思……”

“别，您就是这个意思……”纪雨石从收银台找出一支笔来，学师兄转笔，“我知道，您不惯我俩好。但我真的喜欢他，这就跟您喜欢您夫人一样，不是玩儿，也不是好奇。您要真觉得我俩有病那就有病吧，这种病的名字就叫同性恋，娘胎里带出来的，没救……您要是不喜欢我俩腻股，往后我收敛着些。”

刘国庆也不是非要拆，就是怎么都想不通。男人还能喜欢男人啊？这不是正路子啊。

“真是……那种喜欢？”他以为俩孩子是图新鲜呢，“可你俩往后怎么办啊？这辈子就不娶妻不要孩子了？家里人也不说？”

纪雨石想起家里就犯愁，但现在多了许多感悟，明白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要是当时自己能有现在的觉悟肯定不和家里人闹掰。

会坐下来，和爸妈好好说话，为自己解释几句。

“家里也说，但是……我改不了。我就喜欢我师兄，真的刘叔，我特喜欢他，一会儿见不着他我就不舒服。”纪雨石像个说错话的子，转着戒指嘀嘀咕咕，“真的，特别喜欢我师兄。你再让我喜欢女人那不可能了……我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别说你不惯了，外面不惯的人多着呢……家里啊，往后我好好沟通，我爸妈其实……也不是不讲事理的人，能明白我。等我再赚点儿钱就回家，告诉他们去，他俩能明白我。”

“那二当家他呢？”刘国庆没当过父亲，可孩子难受也不太舒服，谁愿意走这种不寻常的路啊，要不是真没办法了，“他家里……也知道？”

这个问题纪雨石没想过。“不清楚，师兄没跟我说过他家里的事儿……但我信杨兴，他肯定不会叫我两眼一抹黑，他……比我靠谱多了。所以到底是谁把我师兄发上了啊，侵犯肖像权了吧？特么的。”

店里从没响过的电话突然叫了起来，纪雨石顺手接，夹在脖子底下。“您好，鸡不约炸鸡总店……我靠，没问题没问题，管送管送，您说……”扭身朝刘叔伸手，急得团团转，“笔笔笔，我刚才把笔转哪儿去了？”

刘国庆从地上捡起笔给他，自己往后厨去热锅。后厨和前台出单子的装置相同，前面打出来了，后面就跟着出一张。下锅时刘国庆特意了一眼，诶，这地址怎么是阿旺那边的？

可不近呐。

纪雨石到换衣柜里找微信二维码的挂牌：“叔你盯着店啊，我去送一趟。这地址是阿旺快餐楼上的，肯定是师兄把鸡不约的外卖单子跟阿旺的一起发了，啧啧，我师兄太聪明了，我可得把他住了。”

“行了，你们这样儿的人……又不多，没人跟你抢。”刘国强笑他孩子气，“二当家这人长情，你他对弟弟，真是……我就没见过这样当哥的，跟当爸似的。”

纪雨石穿好了一身外卖服，还真是像模像样，再戴上帽子，不脸的话和杨兴差不多了。“是，我师兄特好，反正想撬我墙角的人都得被本宫揍死……我去了啊刘叔！”

“嗯，去吧，当心啊！”刘国庆不太放心，可店里也就他一个人，又嘱咐几句注意安全。

到阿旺距离不近不远的，纪雨石一路跑怕怀里的外卖凉了。师兄就是没说实话，那视频里，他一个人忙得跟孙子似的，结果就轻描淡写说摆了几下。想着纪雨石跑得更快了，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单外卖。

阿旺是底商，纪雨石轻车熟路就找到<b单元。从前他刷卡进，或者门童帮忙开。这回根本没人搭理，先登记，还得自己按对讲机。

“谁啊？”对讲机里问他，纪雨石赶紧往摄像头前面站，站得笔直，“您好，我是外卖！”

等送下来的时候纪雨石还晕乎乎的，总觉得忘了说什么。诶呦我艹，想起来了，忘了请人家给店面五星好评了！

没经验啊没经验，纪雨石出了大堂就想找师兄去，可转念一想这会儿肯定正忙呢，别添乱了。再说鸡不约还得靠自己这个迷你股东盯着，使命感顿时膨胀起来，感觉胸肌都发达了一些。

好好赚钱，赚了钱就回家吧。纪雨石有私心，一回家就等于有钱了，能叫师兄和光宽裕些。

外头风不大，可胡同里是穿堂风。纪雨石裹着他的外卖冬服顶风走，一开始还没觉出前面的人是谁，可越走越觉得不对，脚步也沉了。

剃着青皮的男人，尖耳朵，方腮，不过膝的军靴和青绿军大衣，老远就让纪雨石见了。艹，没这么点儿背吧，忘了谁也忘不了这人，一眼纪雨石就蛋疼了。

还能有谁，纪雨石那天没全醉，圈他的人一共4个，有这位，但动手的不是他。

但着也怂，更何况自己还没好全呢，真打起来轮不上个儿啊。纪雨石越想越觉得不能再生事端，虽然他很想报这个仇，说一笑而过那是骗杨兴的，但他不敢惹这个麻烦了。

想着他快步走，扯了蛋也顾不上，还把冬服的大帽子戴上，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从这人身边过还清了一个光头，胯下突然就凉飕飕的。

艹，就是丫的！纪雨石恨得牙根痒痒，但他选择擦身而过，再走十几步一开门进店躲着去。不能惹事，不能惹事，纪雨石劝着自己，攥着铁紧的拳头进屋，关上门再朝外，这些人是不是要往里走。

“送外卖去了？”

纪雨石一个猛回头，特么的，杨兴怎么来了！

“干嘛啊这么惊讶，你不是说让师兄早点儿来嘛。”杨兴是到了阿旺才知道自己被人拍了视频，再来鸡不约被认出来的，这会儿挽着袖子收拾。但纪雨石这个人他摸得太透了，见自己，绝对不是这种表情。

除非，有事儿。

纪雨石有时候也恨，恨杨兴太精了，轻而易举就能拆穿他的动机，现在也跟着他往外。“石头你躲谁呢，进得这么急。”

“师兄我……我、我……”纪雨石从没想到自己能有今天，慌到打磕巴。他是怕了，怕师兄为了自己，惹上这些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