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女一号（4）
拍完李经一有点不满意。
太模糊了。
这照片，可以说是张绵绵，也可以说是隔壁张三李四，不够实锤。
可是这时候，跟张绵绵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已经先后进入了会所，紧接着张绵绵也跟了进去。
李经一立刻把哭哭啼啼的曲歆忘在了脑后，下车小跑跟进了会所。跟着张绵绵棉服的古老颜色，一路寻到他们旁边的小隔间坐下。
侍应生问他要点什么，他小声说等朋友来了一起点。
打发了侍应生离开，就到了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拍到张绵绵和男模言笑晏晏画面的时刻了。
他一时想不出来。那边的聊天话题难免窜进他的耳朵。
本来是两男一女，后来又从总台走过去一个短圆脸的男人也坐进那间隔间没走。
好家伙，一次点三个，张绵绵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他突然有点生气。
张绵绵似乎是送了其中一个男人什么东西，能听见那个男人说谢谢：“你自己的手机都坏成那样了，还给我送手机？”
熟悉！非常熟悉！李经一想起来，这个接受手机的男人，应该就是前天电话里语气拽拽还挂了他电话的人。
好啊！他过生日，张绵绵抠到连个屁都不送，在这里上赶着给别的男人送钱还送手机！还天天跟他装穷，让他误以为她跟家里关系很差！
好她个张绵绵！居然敢考验自己？李经一气得肝疼。
“绵绵的只是屏幕碎了，还能用啊！你都没有！”是一道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
这个声音……怎么也那么熟悉？
李经一面色铁青。这怎么这么像那天问他要不要脸的人。林远？
不至于吧？他们的关系这么铁吗？张绵绵来男模会所都要带上林远？还是说林远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怎么是粉色手机壳啊？”终于出现了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
“我喜欢粉色。”是张绵绵的声音。
不像跟他说话的时候带着讨好的软调，张绵绵这会的声线清淡疏离。李经一觉得舒服了一点。
“bos…楚非池喜欢粉色吗？”那道陌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唯唯诺诺。
“你喜欢什么粉色啊，”林远无情拆台，“手机壳是充话费送的，只有粉色了。”
“我喜欢。”楚非池淡淡。
楚非池。
李经一听到这个名字，触动比十个张绵绵同时出轨还大。
楚非池对李经一是什么程度的存在呢？
是第一次让他体会到不甘、愤怒、和嫉妒滋味的人。
完全没道理！
他李经一，父亲是c城高官。（c城直辖，相当于省级干部。）母亲是国家一级演员，特别漂亮，早年演过不少电影电视剧，有了家庭之后只在话剧舞台出现过。
他长相随妈，家境富裕，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
他喜欢女生给他递情书，喜欢时不时准备一些廉价的小温柔，喜欢吊住少女们的喜欢，为她们的幻想滋生许多悬念。
他喜欢被喜欢。他喜欢被关注。
从小到大，这些喜欢和关注也大差不离都属于他。
直到高三那年为止。
他见到了楚非池。
开学的时候，他作为老生代表，一如既往在开学典礼致辞。
这次给高一新生讲话，他也已经做好准备，一如既往狠狠收割一波少女的芳心。
本来也该如此，一如既往。
可是那天，不太“一如既往”的因素出现了。楚非池作为新生代表，站在他身边。
李经一有178，对外宣称180，非常标准的身高。可是楚非池足足高他半个头。
其实身高也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主要是楚非池头小腿长，比例简直像是什么欧洲男模；李经一非常不幸，比例随爹，头大肩窄。而且……楚非池轮廓深邃，长得也比他好看不是一星半点。李经一站在楚非池身边，像什么霍比特人。
对比直接惨烈到像是活生生出现了什么生殖隔离。
那是李经一第一次念稿子结巴。从幼儿园到后来的大学。唯一一次。
他的余光一直钉在楚非池身上。
楚非池明明只是静静地站着，就是有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他身上的能力。
李经一自惭形秽。
第一次。
自己精心准备的昂贵衬衫、很久才吹成的酷帅发型，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旁边那个男生穿着什么呢？
普普通通的校服，洗到发黄的衬衣，寸头。
在与生俱来的优越外形面前，任何精心打扮都像丑人多作怪。
那天散场以后，台下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人问李经一的名字，“楚非池”的名字却时不时传进他的耳朵。
不止新生，很快在他的年级，他也被抛弃了。
女生们粉红色笔记本扉页上，写的都是什么“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楚非池，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我呸！
李经一永远记得楚非池。
哪怕毕业了，远在大学的李经一，还是比楚非池的班主任还关心楚非池的成绩。
三次全市联合模考，楚非池和张绵绵争第一，永远是楚非池一两分险胜。李经一记住了“张绵绵”这个名字，真是有够不争气。
李经一不知道的是，两个怪物稳定吊打第三名四五十分。幸好他不知道，他知道了要气得牙痒痒。
楚非池没参加高考，李经一开心地请全宿舍去吃烤全羊。
所以说，张绵绵出轨，李经一只有一点小小的不爽。
可是，如果是跟楚非池……李经一觉得楚非池简直像个幽灵，在他的生命中阴魂不散。
他不理解。
若说是学生时期吧，一个男孩子，确实长得好看成绩好，就足够被喜欢了——可是现在，楚非池到底凭什么跟他比？
没参加高考，社会盲流！在会所当牛郎，连手机都买不起！除了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可以说一无是处。
他李经一呢？27岁就拍出了3亿票房的电影！这种恐怖的天赋，谁不说一句未来可期？
这样悬殊的差距，张绵绵还能选择楚非池？他实在是不理解。
一墙之隔，那边互存号码一片喜气，这边李经一一个人生闷气凄凄惨惨戚戚。
张绵绵真的出轨了吗？到哪一步了？上床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张绵绵能够那样轻巧地接受无性的生活，难道是张绵绵见过楚非池那样的身材，瞧不上自己像个霍比特人？
难道她早就想把自己踹了？
他不甘心啊！他怎么甘心？他是个大导啊！凭什么都有了三亿票房，还要跟个牛郎比容貌啊？
他迫切地希望有人告诉他，他比楚非池强多了。告诉他，任何女孩子都会喜欢才华横溢外表又不差的他而不是花瓶楚非池。
另一边的林远，像是精准接收到了李经一的心声，他出声：“哟，绵绵，你看咱们非池多好看！高中就你没长眼睛！天天追在李经一屁股后面跑！”
硬了。李经一的拳头硬了。
“说起李经一，”林远的声音更加快乐，“那可真是个奇葩！他以为自己是个万人迷吧，成天对女生抛媚眼，还学古代人说话，一口一个’在下’，咱们兄弟是真的看不下去，真不知道他怎么活那么大没被打的！”
他哪有抛媚眼？？？李经一恨不得冲到对面和林远当面对质。
那道他不熟悉的声音还在追问：“真的吗？那不是普信男吗，真有这样的人？”
普信男？李经一破大防！
他想请问，哪个普信男27岁3亿票房？
请问！他的颜值家室，怎么也不可能跟普信有关系吧！
他有一股暴力的冲动，还好，忍住了。对面人多。双拳难敌四手，人在屋檐下。他忍。
“他真的逗，下大雪，穿个黑风衣在校门口检查仪容仪表！冻得直哆嗦，”林远越说越放肆，“没见过他穿羽绒服，好像是觉得黑风衣很帅——没到一米八穿什么大长黑风衣！”
我有一米八！有一米八！有一米八！高考体测一米七八的李经一气的想死。
正在血压居高不下之时，张绵绵清淡的声音打断了林远。
她说：“别说了吧……”
李经一不知道。张绵绵只是不喜欢自己曾经喜欢过的人被诋毁，像是连着过去那个，喜欢那样小丑的自己，也一并被诋毁。
“我去！你还喜欢李经一啊！真是大情种！”林远一阵唏嘘。
但是就是这样，在一群人指责你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你说一句话。这种感觉。
李经一感动了。张绵绵心里还是有他的！张绵绵还是在楚非池和他之间，坚定地觉得他好的。他心底某个地方突然失落了一大片。
他不想拍什么照片威胁张绵绵了。虽然也舍不得150万。
但他觉得，以他的魅力，跟张绵绵好好说说，她肯定不会执意要。
正在这时，李经一收到曲歆的电话。他接起来，还沉浸在被人坚定选择的喜悦中，只听见对面劈头盖脸一顿骂，问他是不是死路上了。鲜烈的对比，李经一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对曲歆的厌烦。
但他还是一边小声答应着，一边往外走。
他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楚非池的目光飘过他的背影。只一瞬。
他也不知道，刚才谈话时始终沉默的楚非池，余光始终追索着张绵绵的方向。既害怕太直白的目光暴露太直白的心意，又怕这样靠近的机会今生不会再有。
他如果知道，肯定要沾沾自喜。
他也一直拥有着楚非池嫉妒到日思夜想的东西。
正如他不知道，在他路过uz柜台的时候，所有人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来自大眼仔的推送消息。
显示“爆·富婆倒垃圾”。